冯妙见她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让忍冬好生送她回去,自己沿着小路走回华音殿。
傍晚时分,影泉殿就传来消息,郑充华的胎保不住了,而且因为伤了腹部,恐怕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那匹名贵的惊马,奔出数百步远后,被羽林侍卫当场射杀,驾车的内监也被杖毙。
李弄玉因为阻拦惊马而受了伤,皇上指派了一名御医去替她裹伤,却没有什么褒奖、安抚的话。
冯妙只觉得世事无常,越发觉得一切苦心安排,终究抵不过冥冥中看不见的那只手。她以为滢妹可以安然度过余生,可滢妹却香消玉殒。她也以为弄玉能自在顺意地嫁给如意郎君,可弄玉也终究成了锁进深宫的一抹身影。
入夜时分,没经女史提前通禀,拓跋宏就直接来了华音殿,眉目之间满是疲惫。拓跋宏才思敏捷,拟写诏令几乎是提笔立成,连那些颇有经验的文书官吏,也挑不出半点可以更改的地方来。可他毕竟一个人日理万机,后宫又闹出这样不平静的事来,难免觉得心烦。
冯妙给他斟了一盏绿茶,茶里加了薄荷叶,氤氲热气里带着点清凉。她又替拓跋宏解下发冠,用犀角梳子梳理头发。拓跋宏捉住她的手,叹息着说“幸亏还有你这里,可以让朕静一静。”
“皇上是为了郑充容滑胎的事忧心么?”冯妙轻声细语地说,“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以后叫内监们小心些就是了。”
拓跋宏抱她坐在膝上,声音低沉如钟“要是实话说了,恐怕你心里要怨朕薄情。柔嘉的孩子没了,朕反倒了却了一桩心事。因为郑羲刚刚告发高氏,立下大功,荥阳郑氏又是很有名望的大姓,朕才不得不多给他们恩宠,以示朕对汉族世家的重视。可要是柔嘉生下男孩,恐怕郑氏外戚也不会安分的,到时候反倒成了祸害。”
冯妙微微皱眉,他不想叫哪个妃子有子,只要每次事后给她一碗避子汤药就行了,何必这么忧心。
“妙儿,朕时常想,要是有一天,有一个朕最心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朕一定宠他爱他,让他不用起早读书,不用面对口是心非的脸,也不用默记那些帝王御下之术。朕给他单独建一座高台,让他躲在高台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拓跋宏说这些话时,眼角弯起一个温柔美好的弧度。
冯妙听了禁不住失笑,这实在是痴人说梦,且不说躲在高台里,几乎就是软禁,单说这样一个不理世事的人,如何能够确保一生高枕无忧呢?
拓跋宏听见她发笑,把她揽到胸前问“怎么?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冯妙低下头去,“只是不知道,谁会有幸成为皇上最心爱的人呢。”
拓跋宏不再说话,微闭了眼睛来亲吻冯妙,含住她柔软的下唇,一下下地轻咬、吮吸。紧绷了许久的心神,在这极致温柔的吻里松软下去。冯妙紧贴在他胸口,尝试着探出舌尖,回应着他唇齿间的柔情。
舌尖轻缠在一起,软而温热的触感,让冯妙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在她生涩的回应里,拓跋宏的力道越发重,直叫她酥痒眩晕,身上一阵阵地发软。
“如果,我说如果……”她低低呢喃着开口,“要是妙儿有了孩子,皇上会怎么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