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嗡……”
洞箫不知起于何处,随着琴音宛转而合。切的极妙,正处琴音高时,恰若不期而遇。操琴者眉尖微拔,随后撩指如轮转,洋洒而出。箫声默然绵承,低寥……
一曲毕罢,刘浓长身而起,正了正顶上青冠,朝着桂道深处揖手。
林间影影灼灼,浮雪。
浅浅。
桥然目送牛车漫在远处,而后转身大步疾踏,边走边笑道:“小妹,华亭美鹤如何?若是尚可,待其来取帖时,阿兄替你问……”
“阿兄!”
闻言,树下人轻嗔,捧着洞箫缓缓起身。
这时,道口急急窜进一辆华丽的马车,辕上的车夫高声道:“敢问适才鸣箫者是谁?”
……
“哞!”
“啪!”
青牛憨啼,鞭扬轻疾。乘兴而游,满载而归。两辆牛车并驾齐驱,刘浓倚于车壁,手捧弈谱默默推演。
祖盛则一路皆在赞叹,不是赞桥游思棋艺高绝,令人心折;便是叹其姿色绝美,教人忘俗。侍婢雪瞳与其同车,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娇嗔道:“郎君若是喜爱桥小娘子,何不归家再言,亦好让家主提亲去!”
“呃?”
闻言,祖盛神色一愣,竟显几分忸捏,随后渭然叹道:“桥小娘子如此人物,岂可轻辱!以我之见闻,怕是唯有瞻箦可以娶之!且家世亦正合矣!”
“哈哈,对咯!”
来福大是开怀,猛地一扬鞭,乐得合不拢嘴。在其心中,所有的漂亮小娘子,都应该嫁给小郎君才是。
刘浓淡然一笑,亦不与他俩言语。祖盛擅谈,自己若是接话,定然没完没了。将奕谱揣入怀中,漫眼看向车外,道路宛曲,远远的一分为二,分岔口将至。
至分道处,二人下车作别。
刘浓笑道:“茂荫,汝可知昔日姑苏渡口,咱们所遇老翁是何人?”
“老翁?”
祖盛皱眉思索一阵,而后摇头道:“不识,莫非瞻箦识得?”
刘浓笑道:“他便是陶龙骧!”
“哦,陶龙骧……啊!!”祖盛随口应着,突然回过神来,而后一对大眼瞪得突圆,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的神情便只有两个字形容:震惊!
突地,其一声大叫:“瞻箦,此言当真?”
刘浓笑道:“当真!”
“啊!!陶公!!”
祖盛接连两声大叫,而后便低着头徘徊,不断以拳击掌,面上神色极是复杂,时现懊悔,时见欢喜;嘴里则喃喃有词,亦听不清在说甚。
刘浓看得心中暗叹不已,寒门之首陶龙骧,何以言之?唯有那句,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时,祖盛突地抬头,疾步迎向牛车,命车夫调头。
刘浓问道:“茂荫,何往?”
祖盛站在车辕上大声道:“回姑苏渡!”
刘浓叹道:“陶公已远赴他州,去之何意!”
祖盛神色一颓,呆坐于辕上,良久,方喃道:“瞻箦莫怪祖盛失态,陶公实为我辈之揩模矣!如今一别,不知他日尚能再见否!”
“茂荫何需如此……”
刘浓缓缓将陶侃信中所言道出,祖盛听闻自己被陶侃所欣赏,整张脸都洋满着笑容。竟未对拔擢之事多问,反而追问陶侃为何前往广州,而不在荆州。得知事情原委后,其眉色沉暗如铁,咬牙道:“大将军,王公,王处仲,何人矣?勒兵豫章不前,意在何也?莫非欲效王莽乎!”
言至最后,声音越拔越高。随后默然昂立车辕,少倾,朝着刘浓揖手道:“瞻箦,祖盛别过,待年后便会前赴广州,哪怕只任一卒,亦往矣!”
“茂荫,别过!”
刘浓怔得半晌,双手推礼至眉,长揖。久久,挽袖于夕阳中,岔路中的牛车已不见。唯有一缕清风,撩着袍角。
“小郎君……”
来福见小郎君神情悠幽,有些担心,上前小心翼翼的唤着。
“走吧!”
刘浓回身,看着来福缓缓一笑,踏上牛车,挑帘而入时,低声道:“来福,行快些!”
“好勒!”
来福欢快而应,挥鞭摧牛。
青牛穿行于落日中,帘外满野殷红。刘浓微微阖眼,身子随着车身轻轻摇晃,心情于欲寐未寐间,渐尔平复。路,漫长而修远兮!唯有坚持已心,方能不绊不滞!
新月将出时,牛车投进桃林,来福大声笑道:“小郎君,到家了!”
“嘎吱吱!”
沉重的绞门缓缓拉起。
听着熟悉的声音,刘浓面浮微笑,挑帘而出,一眼便见自庄门内漫出一群莺红燕绿。娘亲、杨少柳、碎湖、罗环……
这便是家,他是这个家的主人!
“虎头……”
“小郎君!”
刘浓疾步迎上,将将唤得一声娘亲,便被刘氏一把扯住细细打量。幸而她知道儿子大了,已然知羞,不然定会拉入怀中,好生疼爱。
众人相携进庄,不经意间,刘浓冒出个莫名的念头:我比杨少柳高了!
哼!
杨少柳捕捉到他古怪的神色,细眉微蹙,暗暗一声冷哼,想着他刚回来不便教训,忍了。
“虎头,怎地又瘦了。”
刘氏瞧见儿子面色略显憔悴,而且仿似又瘦了,心中疼惜得要命,赶紧命余氏好生置得几桌吃食,尽皆是儿子所喜好的口味。
厅内灯红通明,十几个人围座四席,热闹而温馨。
……
夜,月。
刘浓身披月白纱袍,轻身迈出浴室,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