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问你在体育馆的什么地方?”
佟羌羌闻言微微一愣,扭头瞥一眼出口处标注的“d”,告诉韩烈:“我在d号门……”
“好。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韩烈嗓音沉稳,呼吸声轻轻地荡漾在听筒里。
他没有挂断通话,佟羌羌也没挂断,听着他一路的动静,中途似乎撞到了什么人,说了句抱歉。
没一会儿,她所处位置的正前方,韩烈的身影从熙攘的人潮中挤了出来。
与她隔着晃动的人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佟羌羌忽然特别想落泪。
他笼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一条温软的鞭子,抽在她的神经上。
她看见韩烈收起了手机,大步地朝她走过来。
佟羌羌亦缓缓地将手机从耳畔放下,期间的时间正够她压抑住想哭的情绪。韩烈停在她的面前,皱眉打量着她:“这么快要走了?”
“嗯……”佟羌羌点头,低声喃喃:“没什么意思……”
韩烈默了默,扣住她的手:“那我们走吧。”
佟羌羌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拉出体育馆。
清新的空气涌入胸臆,携着夏夜的热乎乎的风,林荫道两边依然随处可见毕业生,飘零着笑声和说话声。
佟羌羌垂眸盯着韩烈握在她腕上的手,没有挣脱,任由他像是和她手牵手一般,带她穿越大半个校园,走出校门口。
上车后,佟羌羌单手支给车窗,注视着阔大的校门,半晌没动。
“舍不得?”
佟羌羌闻言收回视线,转而落到韩烈身上:“不是。就是觉得很陌生。小叔,我真的在这里当了四年的学生吗?”
韩烈笑声清沉。
佟羌羌沮丧地低垂眼帘:“我好像并没有认认真真地活过……没有在周边人的生活里留下半点痕迹……”
察觉自己的沮丧影响了车内的气氛,她重新抬头,扯扯嘴角,糯糯问:“小叔怎么来了?”
韩烈深着眸色反问:“不想我来?”
佟羌羌闪了闪眼睛,总感觉他这句话里带有质问。像是在质问她对他的回避。不过,无所谓了,她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昨天晚上没等到他。
“我有话想和小叔说……”
“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韩烈忽然启动了车子,“先跟我去个地方。”
佟羌羌没问要去哪里。随便韩烈想带她去哪里都行吧。她想起那一回她从医院跑出来遇到韩烈,要韩烈带她走,然后度过的是愉快美好的一天。
车子一路驶去南公馆。
五层高的独栋建筑,一楼的门口有白衣黑裤的服务员在等候。佟羌羌跟着韩烈下车,正听见服务员恭恭敬敬地问候着“韩先生”,而后笑吟吟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经过金碧辉煌的大堂,便是水晶宫一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景电梯。
这附近全是民国年间的建筑群,楼层全都低矮,南公馆是其中最高的一座。电梯缓缓攀升的过程中,通过透明的玻璃看到的视野开阔,遥遥可见市中心高楼大厦的夺目霓虹。
不过佟羌羌有点恐高,不敢太看进玻璃壁,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送你毕业礼物。”韩烈淡淡回答,“今晚有流星雨。”
佟羌羌应声歪过脑袋看他,表情略微惊喜。
南公馆是民国年间某位军阀为其宠爱的小妾所建的。但没等小妾住进去,军阀就失势死掉了。后来的主人好像是个爱好观星的富商,于是把顶楼改造成天文台。南公馆因此成了荣城里最佳的天文观测地。
但因为是私人场所,外人很难进来。佟羌羌不禁好奇:“你和这里的主人认识?”
“以前的主人不认识,现在的主人认识。”韩烈微微勾唇,“他很喜欢买房子。最喜欢买这种‘一掷千金为红颜’的房子。”
佟羌羌蹙了蹙眉,总感觉这个特质和一个人特别符合,试探性地问:“麦修泽?”
韩烈不语,算是默认。
佟羌羌被麦修泽的壕起给噎了一下,顺道暗暗在心底吐槽麦修泽占了别人求而不得的茅坑用来插鲜花。
“小心脚下,我们到了。”服务员率先出电梯,按住电梯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佟羌羌随韩烈一起走出电梯。
地方阔大得像天台,顶部全是透明玻璃砌成,抬头就是天空,中央放着张方形矮榻,铺着厚实的软垫,可坐着休憩,也可以躺在上面惬意地仰望星空。
墙角还有个小吧台,满满当当摆着各类酒具。佟羌羌一眼便注意到了天窗旁的天文望远镜,通体洋溢出一股高端精密仪器所独具的冰冷的傲气。
傲气得佟羌羌都不敢靠近它了,扭头问韩烈:“流星雨在什么时候?”
走去吧台倒水喝的韩烈将她对望远镜的敬而远之看进眼里,轻轻笑了笑,回答:“凌晨。还早着。”
话落的时候,方才领他们上来的服务员前来询问:“韩先生,可以上菜了吗?”
韩烈打了个ok的手势,转而朝餐桌抬了抬下颔,示意佟羌羌:“先吃饭。”
长形的桌子,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成套的银色餐具。佟羌羌和韩烈各坐在两端,距离隔得稍微有点远。
餐食并没有什么特色,就是一般的西餐。佟羌羌心里装着事儿,其实压根没什么胃口,但韩烈一直没说话,从前菜到甜点,都缄默着吃得很认真很专心的样子。
佟羌羌拿着刀叉,心不在焉地戳着七分熟的黑胡椒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