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接话道“师父给我们的,是比亲生父母更多的慈爱,他对我们这些不懂事的顽童,都能给予最大的包容。督促我们练武,想必也是盼望我们别再重蹈他的覆辙,全因武功不济,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从而留下一生的遗憾。可这些殷切期盼,他从来不给我们说。是啊,当时的年纪,只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对于人生中的许多苦楚,根本就不会理解。那时候不懂事,看到师父眉眼间浓郁得化不开的愁云,只会抱怨师父太过严肃,却从没有想过,在我们面前高山仰止的师父,心里原来还有那许多说不出来的痛苦。不错,即使说了,也换不回师娘,同时,他也不愿因那些污浊之事,影响到咱们的心情。如今我只后悔,为何师父在世之时没能及时关心他,处处惹他生气,自以为能够独立做主,连师父的管束也不愿听。为何只有等他逝去,咱们将他的过往重新取出追忆,才会感到如此的痛彻心肺”
华山剩余弟子听了他这番话,有不少眼眶湿润,年纪小的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哽咽道“师兄,你别再说啦呜呜求求你别再说了。”历来哭声易传染,李亦杰与南宫雪一想到这位严师慈父的惨死,从此世上再无这个人的存在,悲从中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原庄主只觉极不自然,忍得半晌,仍是开口劝道“亦杰,孟兄牺牲性命,不是为了多赚你们几滴眼泪,更不是让你为他之死,自暴自弃的。今后的战役,可能更为惨烈,但不论前途如何艰难,咱们都得面对。”
李亦杰恐惧的摇了摇头,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深深埋起,来逃避这一切令他心痛的事实。
自从他竖起旗帜,声称与江冽尘敌对以来,从头到尾,便始终是处于劣势。但看江冽尘随口谈笑间,已将他所在意一切的统统碾作齑粉。在这场强弱不均的交战中,不断有朋友为此牺牲,一个个的离开他的身边,如今竟连师父也不在了。颤声道“我对不住,原大侠原谅我恐怕没有办法再跟他对抗下去了,我不愿再看到一次次的死亡,如果说打败他的目的,是为能让珍视之人得到幸福,可是如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那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经历了这种种,我实在已是心灰意冷,难以为继,只想同雪儿退出武林,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对不起。”
原庄主闻言大怒,劈头盖脸的喝骂道“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如何生的难道你不愿看到死亡,就能顺心如愿要不除去七煞小子,那死亡便永远不会停止,你今日所受的痛苦,每天都将有人反复承受个人眼光,怎可如此偏狭杀了他固然不能使死者复生,却可以让更多活着之人安心生活,过得幸福那小子有意寻仇,你以为自己退出武林,他便会放过你到时怕是天涯海角,追杀不断,永无安生之日做一个男人,就该抬头挺胸的站出来,面对自己该负的责任一味逃避,那是缩头乌龟的行径一年前我见到你,你为救你的师妹,不惜与七煞小子短兵相接,将生死置之度外,来向我挑战那时的你,比现在的把握又能多过几分我当初正是欣赏你那份无所畏惧的勇气,终于被你感动,才答应帮你的忙。要是你一开始就哭哭啼啼,我不但不会正眼看你一次,还会立即叫人将你丢出去李亦杰,你给我拿出往日的一点气势来成不成”
说罢喘过几口大气,道“你仔细想一想吧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华山派亦不可一日无主,办过了孟兄祭奠,却由谁来继任掌门你们华山门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盛怒下的原庄主,都不敢贸然应答。更何况此时继任华山掌门,无疑是在连番争斗中将自身推上风口浪尖,众弟子身遭大难,谁也不愿自处险境。
最终还是南宫雪小声道“以往师父在世之日,最看好的便是李师兄,言辞间也常有流露出以掌门之位相授之意。为遵师父心意,同时我华山门下,论到武功最高,识见最广,也定然是非师兄莫属,因此据我看来,还应请师兄就任的为是。”
原庄主正自恨铁不成钢,向其余众弟子扫视一眼,问道“都支持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没有异议了”众弟子不敢应声,却也不敢否认,一个个沉默不语,只做默认。原庄主叹道“做师父的没长性,教出这一群缩头缩脑的徒弟孟兄啊,你泉下有知,只怕也要气得活转来了。”
李亦杰此时才如梦方醒,大惊道“不不不,我我何德何能,怎配做华山掌门请众位师弟,还是另请高明吧在下,实在不能胜任”
原庄主冷笑道“何德何能至少你已做得武林盟主,长达七年,难道还治理不了一个小小的华山派”李亦杰仍是张手乱摆,道“华山派近年来如此繁荣,全仰仗师父的毕生心血更有历代掌门,以及创派祖师爷的功劳,在下无能为力,万一使这份千古基业毁于我手,实是愧对先祖”
原庄主打断道“慢着,你说继任掌门,是心力皆有不足,恐怕毁了华山基业,那么容我问你,你若是一早知道自己不成,当初又为何还要参加英雄大会,还要兜揽一个盟主之位不要以为便宜给你占光了,就能轻易抽身而退难道在你眼里,武林盟主相较华山掌门,反倒更次要得多那不知是你太抬举华山,还是太看小武林间各门各派了单是每人吐一口唾沫,也足够将你淹死。”
顿了一顿,语气略有缓和,拍了拍李亦杰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