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稽院审讯大厅里,随着美少女的笑语问话,埃及在场朝臣全都哗然变了颜色,仔细品味这其中的险恶用心,换了谁能不心寒?最惊心的莫过法老塞提。亚述、埃兰、还有王宫里……这一个个被点到的所在,当串联在一起,再往深处想下去,怎是用可怕足够形容?各怀鬼胎,这很显然是不止一拨人在背后搞鬼呀,却是齐刷刷全要把埃及当作冤大头!
欣赏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美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就宛如玩了一个很过瘾的游戏,转过头来对塞提笑说:“法老陛下,我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这两个人就留给你来处置吧。唉,闹了这么久,午饭都没吃,我要回去休息啦,再见。”
少女说完,带领手下扬长而去,法老塞提端坐王座却是面色铁青,阴沉开口喝令:“即刻拘押埃兰使节,还有其所有随从部下,同样包括这群亚述人的随从,一个都不准走脱!搜查居所,即时严审,务必给我从这群混账的嘴里问出实话!”
原本,他还想说其余各国来使也要全部控制起来,至少要排查一遍嫌疑,以断定还有没有更多人同样怀着尚没有见光的不轨用心,也是同样在背后各有不安分。可是话到嘴边,塞提却生生收住了。脑筋里电光火石,他似乎迅速领悟到什么。等等,看美莎今日的表现态度,只怕对亚述、埃兰两家的居心叵测是早有察觉的,对于这场行刺,只怕也早有防备。那么,既然如此,她大可以暗地解决麻烦,完全不必真等行刺来到眼前。可她为什么还是要任由这一切发生呢?等到事情闹出来,在双方齐聚的公开审讯中公开挑明一切,又能比暗地行事好在哪?
莫非……这才是目的?这种险恶用心一挑出来,恐怕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这个法老,那么他的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如果是因此要牵连上所有来使,因为不放心而开始实施严防管控,甚至就要开始大兴审讯,那么即便最终其他人没有查出什么,这也足够堪称是最无礼的冒犯,百分百是要把所有使节都得罪光了!换言之,这是一下子就要全体得罪列国,那岂非埃及从此后都要被孤立?是根本不需要赫梯王再花费更多力气,已足够打造出比之前更可怕的封锁圈?!不管怎么说,他至少需要巴比伦的远海贸易吧、至少需要基提岛的青铜吧,一旦真被孤立,那对他、对埃及,会意味着什么?
一路想下去,塞提越想越心惊。他怎么都没法相信,赫梯长公主美莎,一旦抛开个人私交的好恶之情,当纯粹站在国与国的立场,难道……竟会有如此可怕?她是谁?一个才不过16岁的小姑娘,这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这就是一份最好的见证,是一份最鲜明的影子,足以用来诠释其父穆尔西利斯二世平日行事的作风与手段是怎样?!
再度思及父亲所说做王的学问,一再叮嘱他要先把这个强敌当作老师,理由何在?若以此衡量……现在的他,比起那位赫梯王,是不是还真的太生嫩?!
法稽院大厅中,能顺势联想到其他使节的并非只有塞提一人,宰相艾蒙就第一个提醒说:“陛下,除了亚述、埃兰这两家,关于其他邦国的使节,是不是也应该仔细排查一遍才好?万一还有谁是怀揣不轨目的而来,只是一时还没有露相,总不能再让更多人钻了空子!”
法老塞提断然否决:“万万不可!严查审讯亚述、埃兰两家,但对其他来使,务必照旧以礼相待,任何人都断不准随便冒犯!”
不容臣下争辩,他直接说:“的确,不能再容人钻了空子,而首先第一个,就是不能让赫梯公主钻了空子!”
将其中道理娓娓道来,在座朝臣才再度变色哗然,年轻的提亚特实在难以置信:“陛下,这会吗?看那公主小小年纪,她……难道竟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塞提淡淡的说:“走一步想十步,因势利导,连锁出招,是对一切可以利用的契机,都要适时充分的加以利用,以化不利为有利。这岂非……正是赫梯王穆尔西利斯二世的作风?最好的例子,不就在当年的埃勃拉?刺杀叙利亚藩王纳扎比,搞乱他们的前沿阵地桥头堡,变乱一起,这原本对他们是多么不利的局面?可是等穆尔西利斯二世一来,事情就变成了怎样呢?他非但没有因此吃亏,蒙受任何实质损失,反而是更加巩固了埃勃拉的控制权,更从此冒出一个最强守将鲁纳斯!你们说,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能不仔细多留心么?”
他摇头感叹:“公主虽小,却是由乃父一手熏陶。否则你们觉得,亚述、埃兰这些原本锁定公主为猎物的猎手,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就让猎手与猎物互换了位置呢?埃兰的使节到埃及来,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这个问题,实在连我都没有仔细衡量过呀,在此之前,你们又有谁想到了吗?或者,无非都是一样无可避免深植于骨子里的自大优越,要依循着自古相承的观念,就一厢情愿的总认为高贵的埃及,理应万邦俯首,来朝拜、来恭祝新王继位,一切本就是理所当然?”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静心自问,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在埃及人眼中,外邦无非都是一群野蛮人,他们只会艳羡于尼罗河厚赐的富足繁盛,纷纷热切来访,能有什么不正常?
塞提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惊呆状的王后图雅,难得的带着一抹宽慰的语气说:“其实要我看嘛,倒也未必就真是这位小公主比所有人都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