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梁玉喜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就把酒拿出来,又找了两只碗摆上。
他想这馋酒的人是不会食言的,要知道,这酒馆已是无酒可卖了,也无人愿意套上牲口,往县城去采买。前面酒馆的门板,都快被那些木客打烂了。再过几日,只怕都有些熬不住了。
约莫午夜,一个甚为矮小的黑影闪了进来,梁玉喜以为是大黄狗,也没起身就唤它。
哪知,黑影发出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小子,是我,快掌灯。”
这把梁玉喜吓得不轻,疑似自己看花了眼。再细看那黑影,高不过两尺,只是比黄狗粗壮些,还真是一个人。
梁玉喜忙起身掌灯,原来进来的正是一个短人侏儒。他一脸的胡须,四十开外。长得头大如斗,只是短手短脚的,还一身短打扮。一对八字眉下,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身上被淋得湿漉漉的,而肩上正扛了只热腾腾的牛腿。
“小子,傻看什么,快接过去。”
梁玉喜忙接过那牛腿子,只是也无处摆放,就滑稽的举在手里。
短人走到他铺前两手按住床板,用力一撑,一条短腿才迈了上来。梁玉喜心想,怪不得他怕大黄狗,这小短腿要是被狗撵,不知跑起来如何的笨拙。
短人往铺中间盘腿坐下后,看着一边偷笑的梁玉喜,低声吼道:“别站着,快给爷把酒倒上。”
梁玉喜忙把坛子提过来,给他碗里倒上酒。自己举着那牛腿子,也在他对面坐下。
梁玉喜嗅嗅那肉,香喷喷的,“你当真去那牲口棚里杀了一头牲口?”
“嗯,要不这光有酒,没有肉可不成。”
梁玉喜想这怪人,还真会为喝个酒就杀头牲口啊,也不信他。心想先吃上喝上再说。
两人先举一碗喝了,梁玉喜把牛腿子撕了一块给短人。这肉进嘴里,比闻起来还香,惹得人禁不住大嚼起来。
倒第二碗时,梁玉喜道:“这位爷,难得你我雨夜喝得如此畅快,我敬你一碗如何。”
短人一边嚼一边道:“嗯,有缘。”
喝完后,梁玉喜问道:“爷在这林场何处啊,我怎地从未见过呢?”
“你没见过我,是当然见不到我。我倒是经常见到你。”
梁玉喜心想,这话说的,好像他常常窥视我是理所当然的。
短人又道:“小子,我们这样干喝酒也无趣,要不你说个耍子,助助这酒兴。”
梁玉喜想想后,问说:“爷,你看我们行个啥酒令好?”
“行啥酒令,那没半点意思。我看你嘴皮子还利索,你给爷讲个笑话吧。”
“好,”梁玉喜嘴上应承了,也晓得这短人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主,随随便便的说个笑话,说不定会遭白眼。就搜肠刮肚的把自己晓得的笑话想了遍,拣了几个出来就开讲。
梁玉喜倒是讲的绘声绘色的,不料短人不单没笑一声,酒还越喝越慢了。
短人最后把酒碗一放道:“小子,你这也叫笑话?爷的酒都喝的淡出鸟来了。”
梁玉喜不服他,“我给你讲笑话,逗你乐,你还怪我?这牛腿子是你偷来的,可这酒是我的,凭什么非要我逗乐你。”
“我不管,你就要逗我乐,不然我以后每天朝你铺上撒尿。”
梁玉喜没好气的道:“爷,你讲点理好不好。我酒也给你喝了,你还那样啊?”
“那行,要是今日把爷逗乐了,我以后还给肉你吃。”
“那不行。这样啊爷,我今天要是逗乐你了,你就回我三个实话,你看行不行。”
短人想想道:“三个实话?这有点多,我如果高兴就回你,若是我不想说的,你也问不出来,是不?这样,我回你三个是或否。”
“行,”梁玉喜兴头陡然就来了,他想想就开始讲道:“庙里有一群和尚和一个主持,这一日,一个行脚的和尚要来挂单。主持嫌这挂单的和尚口音太重,话也听不懂,只是勉强同意了。早课时节,主持常常听他以外地口音诵念经文,心里就别扭得很。这一日课后,主持就给菩萨补了一句,此非本地口音,菩萨见谅。且主持每日课后,都要念这一句,意思是不想再收留他。忽一日早课时,主持忍了一个屁,一直不好意思放出来,挨到课后实在忍不住,就响亮的放了一声。众人都不敢笑,唯这外地和尚朗声说道,此非本地口音,菩萨见谅见谅。”
梁玉喜刚一讲完,短人噗嗤一声把一口酒就喷了他一身,笑得前仰后合的,还直拍床板叫道:“哈哈哈,好笑好笑,着实好笑。”
他指着梁玉喜道:“我就喜欢这编排和尚的笑话,你还有没,再讲一个。”
“爷,你笑也笑也了,乐也乐了,我的三个实话也该问你了吧”
短人点点头说:“嗯,君无戏言,你问。”
梁玉喜想想:“这第一个,你是不是那日在曾妈妈画屏后之人?”
短人老老实实答他,“是。”
“第二个,你是不是曾妈妈那日轿中伤了那汉子之人?”
短人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梁玉喜道:“是。”
“第三个实话我今日就不问了,留待来日。”
短人道:“嘿嘿,只怪你小子自己,他日再问我可不答了。你这笑话实不错,再讲两个听听。”
梁玉喜道:“曾妈妈是我救命恩人,爷要听笑话,随时我都候着,只是我还不知爷高姓大名呢?”
“我们爷俩也算有缘,酒也喝得,话也说得。我知你小子名唤梁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