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又回到黎母的病房时，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病床上坐着的黎母好像特意地在等着黎小雪。而终于见着黎小雪，脸色又往下一沉，背着身，就倒了下去。
黎小雪也没有心思再和黎母打一声招呼，懒懒地走到黎母对面的床上躺了，脑子里一片一片的，都是刚刚和韩海涛的经历。
黎母还只当黎小雪跑工作，跑累了，没好气地，就嘟囔起来：“越来越不像话了。出去了大半天，回来了，也没个动静。”
黎小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黎母故意地又叹了一口气，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抬高了声音说：“钱难挣，屎难吃。怎么样，这一回，可服气了吧？”
这一回，黎小雪不仅没吭一声，还把眼睛合上了。
“海涛又来找过你了。”这一句，好像才是黎母真正想要和黎小雪说的。
——一心想着黎小雪和韩海涛再好起来的黎母，只是担心着这一条线断了一般。
“见着了。”黎小雪终于开口说了一声，只是有气无力。
“见着了？”黎母反问着，给什么牵引着一般，腾地，就坐起了身。
“见着了。”黎小雪又这么答应着，就把脸拧向了里面。
黎母瞪了黎小雪一眼，有些吞吐地又问：“他找你，可有什么事儿吗？”
黎小雪心里说黎母明知故问，嘴上又说：“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
黎母在黎小雪的这一句话里再一次听出了一些不妙：“什么说清楚了？”
“该说清楚的，都已经说清楚了。”黎小雪一面说着，一面似乎还在叹着气。
黎母终于耐不住性子，直接问起黎小雪：“你还是不能和他再好，是不是？”
“早已经是这样了。干什么还这么问？”黎小雪说着，整个儿的身子，都翻向了里面。
黎母冲着黎小雪的后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原来是海涛他妈在里面搅和着，现在，人家不是已经又接受你了吗，你还要怎么样呢？我可真是搞不懂你了！”
黎小雪不愿再做什么解释，懒懒地，又只是说：“妈，我累了，先睡了。”
“睡吧睡吧，”黎母气哼哼地说，“可我再和你强调一回，婚姻这个事儿，绝不由着你一个人拿主意的！”
黎小雪实在是受不了黎母这样的强势，不由得就坐起了身，瞅着黎母，一脸困惑地问：“为什么，妈？这都什么年代了？”
黎母“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为什么？就因为你根本拿不起这样的主意！依着你，你这一辈子，可就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听黎母这么一言堂的言语，又想到自己情感上的果然不如意，黎小雪竟委屈得像个孩子，一面说，一面就掉下了眼泪：“我说了，我受穷挨累，我乐意！别的，我都可以听您的，感情方面的，我必须要自己来选择！”
黎母毫不退让地说：“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看不着了！不然，你甭想！”
“妈，”黎小雪知道自己再难于改变黎母的态度，干脆地，又把眼泪抹了去，说，“类似的话，我们真的说得太多了。您一定是这么个意思，也好，我也不说我自己作主了，您也别说您给我拿主意。从今以后，小雪就一直陪在您的身边，感情的事儿，再也不谈了。”
黎母全当黎小雪还耍着孩子的脾气：“你这算什么？和我治气吗？”
“没有，”黎小雪认真地说，“这个想法，我不知道有了多么久了。”
黎母摇着头，好像不认识了黎小雪一样：“你当真不是说着气话，赶紧，就把这样的念头打住。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想法有多么地幼稚，多么地危险！你也已经老大不小的了，这话，我也记得你不是头一回和我说，而这心思，真的，一天都不可以有。”
黎小雪确实也是不觉当中又说出了这样的话，而这时又说起来，不知道怎么，就异常地轻松，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妈，我明天还要去找工作，早点儿歇着吧。”
“我的意思，你听没听进去呀？”黎母还是不放心地问。
黎小雪却又背着黎母，侧身躺了下去，很坦然，很踏实的样子。
黎母的话，还有一大串，见黎小雪如此，也只好尽可能地心平气和起来：“小雪，妈的话可能是不中听，但，没有一句不是为了你好的。你正是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年纪。这，自然也没什么不好。但，一点点地，你总会明白，感情这种事儿，至少不像你心里面觉得的那个样子。和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的生活比较起来，感情实在是微不足道了。你这一辈子，要经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真正的婚姻，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将来，再有了子女，所有的重心也就都在子女的成长和教育上面，好好地喘上一口气儿的时间几乎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来谈感情呢？可别信那些言情剧里面的事儿。那就好像痴人说梦一般，营造出来的，都是太过于理想化的世界。生活，最要紧的就是条件。条件好的话，做什么才更顺一些，不然，情等着罪受了。不是妈一定要违着你的心，实在是海涛真心对你，海涛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倒也有余……”
黎小雪听着听着，又自眼角划下了一道泪痕之后，就进入了梦乡。
“你嫁到他们家，别的不说，总也用不着再愁什么……”终于又听到了黎小雪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