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当即就坐地上了,爱新觉罗弘旺?八爷家的独苗苗。
据说万岁爷及其宠爱这位,看行事这个张扬,动辄就调动兵马,想来假不了。
可自己丁忧了,怎么就找到自己身上了?
还没想明白呢,弘旺就尽职尽责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声音高昂的很:“苏州织造李煦李大人检举,至于什么罪过,你有的是时间在牢里慢慢的想。”说着就一挥手,“带走!”
李煦?
不可能!无冤无仇的。
心里这么想着,整个人不由的挣扎起来,嘴上不停的喊着冤枉。
“冤枉什么?”弘旺一脸的不屑,“别欺负小爷年纪小。牢里关着的就没有不喊冤枉的!你是想说小爷是非不分还是想说先帝的老臣冤枉你?不知所谓。”
先帝老臣?
李玉堂心里一凉,是啊!李煦这是拿自己的脑袋讨新君欢喜呢。主子换了,他要是还想坐稳屁股下的位子,不投其所好怎么行呢?
可凭什么拿自己开刀?
这个王八蛋!
我是拐了你老婆了还是把你儿子推到井里了?你这么害我啊你!
这是要拿自己的脑袋染红他的顶戴啊。
想得美!
当天晚上,李玉堂听了一晚上隔壁牢房妻妾儿女的哭喊,哪里受得了这个?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妾室是解语花,女儿乖巧儿子可爱,都是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受过这个罪?喊表哥的,喊老爷的,喊爹的。声声入耳催断肠啊!
第二天一早就招了,弘旺叫人给李玉堂的家眷送了棉衣棉被,又送了热汤热饭,然后就跟他在能看见那边的牢里说话。
谁都有软肋,李玉堂愿意招供,唯一所求就是不要牵扯妻小。
弘旺想起万岁爷跟自己说过的话:“该查的要查,该罚的要罚,该杀的不要手软。但对与案件本身无关的家眷,查证之后若跟案件无关,不要牵连。在羁押期间,不要随意欺辱。尤其是对女人和孩子……”
因此,羁押女人的牢房他安排的是女牢头,孩子跟各自的母亲在一起,一日三餐并不曾亏待。昨晚之所以哭喊,是他过去说了,说了只有他们配合,才能救她们自己,如果侥幸,还能救她们家老爷一命。
想起这些叮嘱,弘旺原话转告了对方,“……皇阿玛一片慈心,他说过,你们这些宁愿一死也要留钱财于儿孙,如果真要如此,你大可试试。每一笔账目都是会经过严格的核查的。若是数目对不上,那你的妻儿子女在有生之年,将会受到严格的监控,除此之外,个人收入除了留够基本的生活所需,官府有权收缴。直到凑足所欠之数……”
李玉堂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仁慈了,可这比杀了他们估计还难受。一日两日能忍,一年两年也能忍,但这日子长了去了,谁受得了?
见他面色苍白,弘旺又道:“皇阿玛还另说了,查抄非法所得……听清楚了,是非法所得……”
非法所得?
李玉堂回过味来了,自己用贪污所置办的家产会被查抄,但是祖产,在自己为官以前的产业却不会吧。
他不确定的问弘旺,然后急切的等着对方的回答。一家子妇孺,总得想着以后靠什么生活。
弘旺摇摇头,“不是全部。你为官的俸禄连同你祖产中的一半还是会被查抄的,用来弥补你的亏空……”
可即便这样,也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说!”李玉堂坐直的身子,“我说,我什么都说。”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这一说就是一天一夜。弘旺将东西递过去给李玉堂看,“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就摁手印。”
手印在每一页都要摁。
李玉堂注意到了,每一页都有编码,缺了页或是多了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是越来越严谨了。
弘旺拿着这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前江南粮道,会牵扯出这么多人来。
而叫他觉得心里憋闷的是,这里面有几乎一半的人他都听过或是见过,就在阿玛的书房里。
再看看这些东西,只觉得有千斤重,这一刻他的脊背不由的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