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今天穿着石青色的团花暗纹肩通袖织交领长袄,配了婔红织金马面裙,高高的绾了发髻,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比平时也是看着隆重许多。
程婉此时拿了李夫人给的礼物已是盈盈下跪,行了大礼道:“母亲大人,女儿的生辰,您受累了。”
程婉语气诚挚,与平时的腔调不可同日而语,李夫人心有所动,亲自起身拉起她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白马过隙,这孩子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如她这么大的时候……李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母女俩看起来其乐融融亲密有加,丝毫不见平日里生疏的模样。
这种时候,沈瑾瑜想起父母,心下难免有些黯然。
趁着气氛好,明珠也拿出了礼物,一起与李夫人吃了早饭。
吃过了早饭,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听程婉说,与上次在菊园的人员是差不多的,也就势回请一下,李夫人久不请人于家中聚会了。
李夫人已经是命人准备好了芙蓉榭,此榭为曲尺形水池的转角处,以短廊相接的两座水榭,由岸上向水中绵延而去,凌空架于水上,四面有窗,中间另有丫形的隔断,水榭并排相连,既能互相看到,又没有坐到一起,作为看戏时的男女宾客隔开了,又不用帘子,着实方便得很。
李夫人与程婉作为主人去的比较早,沈瑾瑜吃过了早饭又喝了茶才慢慢带着碧玉走了过去。
沈瑾瑜到的时候,已经是来了许多人,都是上次见过的。
来的这群宾客之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将要去和亲的江瑶。
沈瑾瑜这是第一次见到江瑶,她在心中暗叹了一下,果然美人有很多种。
江瑶比她母亲叶夫人更高挑,几乎高出了沈瑾瑜半个头去,却比母亲更纤细,她肩如刀削,脖颈长秀柔美,光是那身姿,看背影站在那里已让人觉得此人是神仙风韵,她穿着雪青色的缎面小袄,配了葱青色的夹棉襦裙,几乎没有半点绣花,只有细细看了,才能发现裙边与袖口处绣了隐隐的同色翠雀花,头上的发饰也是最最寻常的元宝髻,只简单的插了只珍珠珠花。
就是沈瑾瑜这种珠钗不多的与她比起来都像是混身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无端的就俗了起来。
她的长相与中原女子的柔美不同,眉宇间带有硬朗之气,美的很英姿勃勃,五官单独拆开来看,每一样都不算特别漂亮,但是长在她脸上,每一样又都是恰到好处,让人觉得特别清冷又温婉的风情。
或者说,你找不出她脸上有特别漂亮的地方,但是那个三庭五眼就是让人觉得,看起来很舒服。
看到沈瑾瑜来,程婉她们礼貌性的与她打了个招呼,因为不熟,沈瑾瑜并没有上去与她们寒暄,这些姑娘们,能见面的时间实际上也不是很多,只能在这个时候多讲上两句了。
江瑶是与王家的媳妇姚氏并孙女王彤一起来的,这两世家关系一直都很好。
王彤比江瑶矮,但比她白,站在她身边,只觉得娇俏可人,玲珑剔透,并不逊色多少。
一文一武一英一柔相得益彰。
程婉与王彤正在与江瑶免不了要讨论和亲的事情。虽然上次在暖房内程婉说的斩钉截铁,但是毕竟这事不是发生在程府,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彤脸上有些忧伤,江瑶却看不出喜怒来,沈瑾瑜只听道王彤道:“本来我们女儿家不该谈论这些,但是江姐姐你娘准备的那些嫁妆真的都可惜了。”
江瑶是嫡女,叶夫人名下虽然还有一子,但却不是自己亲生的,叶夫人给江瑶从出生开始便准备良田与商铺给她做嫁妆,这次江瑶要去和亲,叶夫人便将所有嫁妆顷数卖出,想要换成银票给她带走。
沈瑾瑜看到江瑶的脸,有瞬间的失神,再看时,已经找不出痕迹。
江瑶笑着对王彤与程婉道:“既是如此,我母亲在京中,少不得让你们照顾了,你们也知道的,她性子刚烈。怕是。”
程婉握住了江瑶的手,了然的点点头。江瑶是独女,这一嫁之后,天长路远,再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想都让人伤感。
江瑶只有在提及母亲之时,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丝情绪泄露在外面。
纵然洒脱,也是有放心不下的人。
话还没完,兵部侍郎家里的欧阳夫人母女,户部尚书家里的吴夫人婆媳来了。
李夫人已经是亲自迎了上去,
人多嘴杂,最初的嫁妆话题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长辈便有长辈的话题,程婉便奉命带着这些姑娘,准备去看戏。
虽然和亲就在眼前,但是毕竟是些小姑娘家,都高兴的去了芙蓉榭。
顾盼已然是在水榭之中就座了。
沈瑾瑜看到顾盼,心里居然有种大石落下的畅快之感——终于是来了,不必一直的悬而未决了。
顾盼的衣着非常巧妙的与沈瑾瑜有异曲同工之妙,桃红色的小袄,样式不同,或者说,是大同小异,顾盼的衣服颜色都更深上一分。
时下京城已经是下了雪,路边没有清扫的部分也有了厚厚的积雪,顾盼的衣裳更加浓艳一些,与冬天里的萧瑟相衬,加上她的皮肤雪白,纤秾合度确实更好看一些。
顾盼站起身来向程婉走去,看到江瑶却是一惊,她与江瑶之前没有见过,但是闺秀之间的范围就只有那么大,没见过想必也是听过的。
江瑶以前并没有现在这么出众,先前也是漂亮的,但就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