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走后,刘安也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就只剩下皇帝和黎绍父子二人。
“坐吧。”皇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谢父皇。”黎绍转身坐下,面上的淡笑始终不褪,眼神中也尽是泰然,并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但皇帝知道,黎绍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若想藏起真心,那也是做得到的。
皇帝琢磨一番,看着黎绍慈爱地笑了起来:“三郎啊,在长孙府里过得怎么样?朕瞧你怎么好像清减了许多?长孙家的小子不给你饭吃吗?”
“父皇说笑了,”黎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父皇大概是许久没见着儿臣了吧。”
皇帝的眼神一闪,叹道:“是有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打你出生之后,这大概是朕与你分别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黎绍垂下眼,浅笑道:“是啊,这也是儿臣第一次离宫这么久,起初在长孙府里住着还有些不适应。”
闻言,皇帝眉心微蹙:“既然不适应,为什么不回来?”
黎绍偏头看了看皇帝,依旧是笑着:“儿臣想着父皇既然要我出宫去,那必然就有父皇的道理,儿臣不想辜负了父皇的心意。”
若换做以前,听到这话的皇帝必会十分心疼,可此时此刻,皇帝依旧心疼,但没有那么心疼了。
“傻孩子,”皇帝轻笑一声,“这皇宫对别人来说是皇宫,是他们不敢踏足的地方,可对你来说,这里才是家啊。”
家嘛……黎绍垂下眼,转移了话题:“父皇说肇庆楼出了事,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去,道:“不仅仅是肇庆楼,万进坊和烟雨楼都被人拔了。”
“什么?!连万进坊和烟雨楼都……?”黎绍惊得瞪圆了眼睛,“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皇帝把那一块竹简丢到黎绍面前,紧盯着黎绍说道:“朕也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耐,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朕挑衅,还次次都能得手。”
黎绍接住那块竹简,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后才冷声开口:“天府之国?这是什么意思?接下来的目标是在蜀地?可蜀地有什么?”
“蜀地有你皇叔。”
“皇叔?”黎绍摇头,“这不可能,皇叔手上明里暗里的大军少说也能凑上十来万人了,若要去皇叔那里闹事,不带上个十几万人是绝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是啊,”皇帝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可对方似乎对我们的势力了如指掌,你皇兄和青琅都怀疑是暗部里出现了内鬼,可朕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头绪,只能叫你回来。你以往常在暗部之间走动,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这……”黎绍蹙着眉认真思考,可苦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儿臣还真是想不出,父皇不如让青琅离京巡访一次,看能不能……”
这话说到最后时,黎绍突然转头看向皇帝,这毫无预警的举动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叫皇帝根本来不及收回审视的视线。
四目相对,黎绍一愣,神情转为震惊之后,又迅速黯然下去。
“父皇叫我回来,根本就不是想要向我问询,而是想要审讯的吧?”黎绍自嘲地轻笑一声,“父皇您这是在怀疑我。”
“三郎,朕……”皇帝十分懊恼,张嘴就要向黎绍解释,却见黎绍腾地站了起来,皇帝不由地闭上了嘴,看着黎绍。
黎绍转身走到皇帝面前,板着脸一声不吭,只一股脑地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腰牌、令牌全都翻了出来,摘下后便放在御案上一字排开,其中有表明皇子身份的腰牌,也有一些皇帝交给他的暗部令牌。
“父皇的规矩我知道,父皇既然已经怀疑我了,那必是不会再信我,这些通通都是父皇给我的,父皇您看您是准备收回哪一些?”
皇帝大为震惊:“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个牌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可却是三郎的全部身家,尤其是那块皇子的腰牌,若他真的将那块腰牌收回,便是断了他们的父子亲缘,其他暗部的令牌他自然也是要收回的,三郎从此将不再是皇子,没了地位,没了权势,没了尊贵,连跟长孙伯毅的婚事都要取消,只能做一个庶民。
三郎怎么就敢将这些都丢在他眼前?就不怕他真的全部收回了?
黎绍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眼神中满是失落和伤痛,而后又撇开头,只给皇帝看一个倔强的侧脸:“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信任儿臣,儿臣自也甘愿替父皇分忧解难,刀山火海都不怕,可若父皇不信儿臣,那这些个权势儿臣也承担不起,儿臣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愿让这些东西离间了父子亲情。”
瞧见黎绍这副模样,皇帝心中一痛。
三郎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在三郎的身上也花费了最多的心血,若不是三郎的母妃闹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父子何至于此?说到底三郎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会因着季贵妃的事情跟他闹,那也说明三郎并非是冷血无情之人。
想起父子俩的过往,皇帝的神情柔和下来,连声音也慈爱了许多:“三郎,把这些都收起来,朕何时说过朕怀疑你了?”
听到这话,黎绍狐疑地瞟了皇帝一眼,可还是梗着脖子撇着头,一副倔强却又很委屈的样子。
见状,皇帝摇头失笑,温声道:“青琅常年待在长安朕的身边,你大皇兄才刚知道暗部的存在,对暗部的事情还不了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朕不找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