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西路,常州郊外。
阵阵洪雷也似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更是教钱振鹏神志一清,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长刀,当他极目眺望旷野的另一边,就见数队宋军集结成阵,已直奔着自己这边杀将过来。
城外到底也有官军伏兵截杀么?此时钱振鹏脸上神情便已沾染上了不少血污,他狠狠咬了咬牙,却也只得喝令麾下逃奔出城的摩尼教众绰起手中兵刃,仍要与那些气势汹汹的禁军兵马做放手一搏。
杭州、歙州、睦州相继失守,东路征讨官军又集中兵力挥军进取常州,被方腊任命为守城统制官的钱振鹏自知禁军来势难挡,而却方腊所部被诸部官军以合围之势进剿,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也只得当机立断弃城杀将出去,只不过分三面猛攻,放空一面城门的宋军自然也不会任由着把守常州的南军能够顺利逃脱得去。
歇斯底里的怒号声响成一片,无数摩尼教众也只能随着钱振鹏拼命奋力前冲,奔腾的人群形成滚滚翻腾的怒涛。只不过看声势虽然凶猛,只是还没等与前面列成阵势的宋军短兵相接,从斜侧迂回而来的一彪劲骑趁着摩尼教众急于突围之际,却从斜侧狠狠的截杀过去,将猝不及防的敌将撞得个人仰马翻。
乱战厮杀,愈发惨烈,钱振鹏在乱军之中忽的觑见个宋军军将挺枪拍马,径直朝着自己这边直冲而至,他也大吼一声,使动泼风刀,催马迎杀将去。两员骁将将厮杀,正是敌手,堪描堪画。但见:寒光闪灼,杀气弥漫。两疋马腾踏咆哮,二员将遮拦驾隔。泼风刀起,似半空飞下流星。浑铁枪搠,如平地奔驰闪电。马蹄撩乱,銮铃响处阵云飞。兵器相交,杀气横时神鬼惧!
钱振鹏与那宋将恶斗了二三十合,虽然略感力怯,可是他又向斜侧觑将过去,就见自己麾下心腹头领许定引着几个摩尼教头领组织突围的教众反民继续冲杀。钱振鹏心下稍安,心说自己就算赢不得眼前这个武艺奢遮的宋将,可是力战殿后,能教麾下尽可能多些奔逃而去,届时重整兵马与其它地界的同伙会合,也未尝不能与宋军zhōu xuán,再去驰援圣公方腊。
可是随着钱振鹏与在此处截杀的宋军战事愈发胶着,另一侧山坡草众间忽的又有号角声起,两三千宋军gōng nǔ手听喝令声纷纷从草丛中蹿出,手中持着的强弓劲弩也立刻觑向钱振鹏所部后阵的兵马,蓦的一阵激烈的绷响颤音乍起,密集的弩矢以笔直的轨迹激射而出,而半空中一蓬蓬箭簇直冲半空,划成道道弧线,旋即又朝着下方的敌军劈头盖脸的砸将下来!
一阵阵锐利的尖啸声须臾便至,如雨点般浩瀚一片从半空扎落下来,顷刻间降临摩尼教众的头顶,成群的兵卒立刻滚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惨嚎起来。然而箭雨一轮又一轮倾泄而下,更多的摩尼教众与缺乏防御装备的反民如秋收时节被收割的麦子般一片一片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地上便倒下了二三千具尸体,更多的兵卒倒在血泊之中,只能捂着伤口,哀嚎呼救......
至于组织摩尼教冲杀突围的许定,他还未来得及去向钱振鹏高声呼救,一支由神臂弓射出的弩矢狼牙箭便已攒扎进他的头颅,穿透力端的霸道的矢簇锋尖自他的后脑穿出那一刹那,又溅出大片殷红的鲜血。许定被这一弩矢生生得射穿透了头颅,惊惧的表情在他脸上凝固住,一声不吭,当即坠马,已然毙命!
后阵在箭雨的打击下伤损大半,至于冲到了宋军阵前的摩尼教众更是无力撼动前方密集的阵型,但凡试图撞开血路的剽悍汉子,就见前方无数支长枪直直探出,“噗噗噗噗!”一通闷响声过后,登时将那些打头阵的南军身上搠出数个望之触目惊心的血洞,旋即迅速收回,有条不紊的再搠出,再快速收回......
半山坡上另有一支宋军俯视下方战局,近百名军健拥簇着一名主将。眼见下方摩尼教贼军溃散混乱、败势已成,那军将极是欣喜,脸上神情神采飞扬、意气焕发。
当年于宋夏国战之际与他父亲刘延庆侍候于童贯左右,浑如个小跟班的刘光世,此时好像是因为他筹谋得当才一举定胜负,显得对自己取得的成就格外的得意。
如今刘光世倒也有得意的资本,他们父子所仰仗的童贯领枢密院事,而他父亲刘延庆在西军也的确是雄豪勇猛,而授任保信军节度使,殿前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光世也得沾光福荫,擢升至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今番又受命追随童贯与他父亲一并前来剿荡江南摩尼教反军,比起西军诸部精锐,这些大多由绿林中乌合之众,以及放下锄头时日不久的农夫泥腿子组成的乱党贼军根本不值一提。自己趁机打几场胜仗不难,再有童贯有意照拂提拔,何愁不能再官升几阶?
刘光世心情大好,他又向旁边恭立在一旁,神情低眉顺眼的将官望去,说道:“金节,倒是因你熟知秀、常等军州地势,按山川形势排兵布置不至有失,这也是你的一份功劳。我见你也是勤谨之人,亦有心抬举。既然如今在我帐前听命,若是你尽职把细些,我自也不会亏待于你,可晓得了?”
被萧唐从江南返程途中释放,于路上照拂赵霆、黄裳返至京师的金节,虽有战败失职之罪,可是因救护得朝中臣子回京,朝廷倒也并没处置这个下阶军官权算做因功补过,因熟悉江南几州地势,也如原著中的轨迹那般被调拨至刘光世麾下听用。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