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戎仍旧是沉默。
我偏过头,角度问题,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
那样黑,一如他的瞳仁。
抬手,我情不自禁将手落在他的脸庞上。他皮肤是好的,即便他几个通宵地熬,也不见脸上爆出逗逗。指下平整,而我的心却陡起涟漪。
他的脸庞,是这样的冷。
“陆戎……”我嘴里喃喃,呼唤着他。
“雪下得这么认真……”骤然响起的铃声,吓得我魂不附体。
现在的我,太心虚了。做了伤害陆戎的事后,我太心虚了,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收回手,我调整情绪,接听。
“林蔓,我接回周小栀了。”
是郑中庭。
我瞥了眼陆戎,在暖色的灯光下,闭上眼睛的他,变得尤为温和。
站起,走远两步,我看着玻璃墙外迷蒙的夜色,小声说,“是吗?那是好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以郑中庭暴烈的脾性,肯定会找萧鸾算账的。我同样记恨萧鸾,郑中庭想要怎么整都无所谓,只要他不坏事。
郑中庭脾气、人品都渣,能力却不容小觑。在德国,他钳住ben的行为,可见一斑。
不管他怎么厉害,我对他永远只有厌恶之情。
“林蔓,你教训我太多次了。”他忽地笑了,“你想要的,我当然给你。”
“神经。”他阴阳怪气的态度,让我忍不住啐骂。
郑中庭笑声不减:“林蔓,周小栀我带走了。十一我没有带走,我把他仍在荒郊野外。你不来接他,说不定他会被什么野兽咬死。”
我奇迹,太阳穴突突地跳,“你!”
“我怎么会对我的情敌仁慈。”
在我的逼问下,郑中庭告诉我地址。郑中庭可以置十一于不顾,我不可以。萧鸾一逼再逼,他在心里已经无处可寄。但十一始终是十一,照顾我的正直善良的十一,为了我的事会不远千里到琏城来,会感谢我会劝我放弃仇恨。
我几乎把所有的钱都付给吴司嘉,他肯定会愿意帮我接十一。
但我这次想亲自去找十一,说到底,十一卷入,无非是因为我。不管是因为我想取样做亲子鉴定,还是萧鸾一开始就筹谋绑架十一和周小栀来威胁我,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结束和郑中庭两两相厌的对话,我回头看向陆戎。他仍然保持原有的姿势,犹如雕塑,岿然不动。
走近,我推了推陆戎的胳膊,试图唤醒他。
我怕我喊不醒他,我这样的半吊子,要出什么乱子,我真是罪孽深重。
我推了几下后,他身体动了动,睫毛轻颤。
“陆戎?”我颇是惊喜,柔声呼唤。
睁开眼,刹那间,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股折煞我的纯净。
我从没想过,陆戎可以拥有比十一更清冽的眼眸。
“林蔓?”他尾音微扬,不藏疑惑。
放松状态下,我真诚一笑,“你吃着饭就睡着了。陆戎,你太累了,你该回家了。”
陆戎也笑,“我还不能回家。”
收回手,我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散乱的保温饭盒。
“你要好好休息。”陆戎坐回办公椅,远远看我,不忘叮咛。
我拎起保温饭盒,“陆戎,要我陪你吗?如果你累了,可以抱着我睡。”
“回去吧。”他说。
“好。”我转身,往门口走去。
隐隐地,我觉得气氛不对。
抵在办公室门口,我再次回神,直直锁住他的脸庞——他在目送我的远去。
“陆戎,十一来琏城,他遇上点麻烦。我现在要去找他,可能会晚点回家。陆戎,你需要我陪你吗?如果我留下来,我就让吴司嘉去,反正那个人收了我这么多佣金。”
带点迫切,带点慌张,我询问与我相隔数米的男人。
那一瞬,我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他的心了。
“林蔓,去照顾十一吧。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他难得温柔,是那种比水还软的温柔,“别忘了,你以后是大画家。”
“好。”我坚定回。
“不要陪十一过夜,我会吃醋的。”他玩笑似的说。
我扬眉灿笑,“当然不会。”
敛回笑意,我无比认真说道,“我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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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十一时,我是怜悯他的。
他横躺在路边,脸上挂彩,身上的白t早就污浊不堪,露出的皮肤不是沾着污泥就是血迹。他闭着眼,与死尸无异。
从他嘴角渗出的血迹来看,他受攻击不久。郑中庭这qín_shòu,还真是肆无忌惮地可耻着。十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他还下得去手?
细想,他对小情人周小栀都十分冷酷,对情敌那会心慈手软?
无心去想收拾郑中庭了,我当即扶起十一。我稍作检查,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决定送他去酒店。出租车上,我改口,让司机去吴司嘉的住处。
吴司嘉是男人,替十一洗澡比较方便。不涉及私密的伤口,我当然可以全权负责,要有敏感的……该让吴司嘉来。
十一比我小了一岁,会喜欢周小栀,是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我必须要把握好尺度,就算我明知我绝不会喜欢上他。
提前联系吴司嘉,我下车时,他守在小区门口。
吴司嘉接受沉甸甸的十一,我跟在后面,不停甩动双手,放松肌肉。
十一看起来瘦削,实则精壮,且他个子高,扶久了会累。
到楼上后,吴司嘉将十一放在沙发上,原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