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动容。
他就是在这个露台上、在这个位置,无意中发现了对面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女人。
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偷窥”的涂芳芳,像一个忙碌而快乐的小鸟,穿着她的吊带睡衣在家里晃来晃去。
这是庸常人生里的纯真诱惑。
康子歌突然为这个巧遇感到莫名的惊喜。
出手买下她的别墅,纯属冲动。
康子歌向来都不是冲动的人,但那一次,他冲动了。
他又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是那样无助,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张牙舞爪,可是,他看出了她是多么虚张声势。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厉害精明的女人。
如果换成战争力爆表的,康子歌根本不会出手,或许抱臂好奇一观,或许连驻足都懒得驻足。
可这女人,太好欺负了。
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无端地,他英雄感作祟,就挺身而出了。
必须承认,没有将涂芳芳的这份房款付清,他是存着私心的。
这世间,只有一种关系会相爱相杀、生生死死抵死缠绵。就是债务关系。
钱,是债务;情,也是债务。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涂芳芳的特殊态度,只是下意识地想与她建立各种关系,身为商人,很自然地就选择了“债务关系”。
可是后来,涂芳芳蠢笨的催债,真正出乎他的意料。
他从来没想到过,竟然有人连催债都显得这么不好意思,不仅真诚地给自己过了人生第一次生日,而且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其实康子歌自己也是第一次滚沙发呢,虽然表现得像个“老司机”。
这是他的演技,做生意的人,天生都有影帝潜质。
债主这么弱,让他欺负起来都心有愧疚,他第二天一早是很诚意地要付清房款的。
哪知道,这女人脑回路奇特,竟然生!气!了!
后来的一切,就是他刻意安排了。
他知道她生活有困难,却又脸皮薄到不愿意接受这种有“交易嫌疑”的帮助。
他们若即若离的伴侣关系,竟然变成了康子歌表达心意的阻碍。
这也是万万没想到啊。
有个问题,是康子歌后来才意识到的。
当涂芳芳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康子歌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时候,他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却不能换来涂芳芳的原谅。
因为他只会用钱,不会用心。
最明显的表现,莫过于手机。
涂芳芳不喜欢他送的手机,款式再新,价格再贵,她也不要。
可偏偏,一只在他看来那么便宜的手表,却被她随身带走,因为那是康子歌自己挑选的。
他和涂芳芳之间,就是这样淡淡地,像黑夜里的细雨,渐渐地湿润方寸,可清晨初醒,却发现,整个大地都湿了。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段相识里,能记住的,是一个又一个场景。
他替她系上围裙;江边,她在他车里沉睡;清晨并肩的晨跑;晚间牵手的散步;美味的餐点;温柔的拥抱;激烈的缠绵;还有那义无反顾的、康三岁和涂老师的春游。
在临海那一片金红的日光之下,两个人彼此交付,再无半点躲闪和隐瞒。那一刻,他们走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牢牢地彼此霸占,再也容不下别人。
康子歌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涂芳芳给他的,是人间最朴实无华的生活,是人间的烟火,亘久绵长。而非天空的焰火,再如何绚丽也是稍纵即逝。
他冲回房间,拿起床头的手机,颤抖着打开通讯录……
那一串号码的那头,就是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他好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可是,在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
康子歌是个商人,是个投资家,撇开涂芳芳,他向来冷静到可怕。
想起墨朵关照的,不要让芳芳的离开变得毫无价值。
他犹豫了。
抛弃丰氏,是在暗中进行。丰晴毫无察觉,正一心扑在“地王”上,打算大展宏图。刘璃接手尚待时日,绝不能功亏一溃。
他害怕自己如果打通这个电话,将毫不犹豫地飞到涂芳芳身边,拼了命也要将她拽回来。
康子歌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想了许久,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
他的嘴角浮现起神秘的微笑。
涂芳芳,你有耐心,我也有。
我要让你知道,宋词里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做得到。
康子歌不顾夜深,打了个电话给李轩文。
“帮我查个号码的归属地。对,你记一下……”
……
李轩文几乎是24小时候命,而且心甘情愿。
而且查归属地这种小事,李轩文一晚上可以办一百个。
第一天早,该号码的详细资料就到了康子歌的桌上。看着那个陌生的地区名称,康子歌皱眉,想起墨朵说的,那地方只能接打电话,连个上网信号都没有。
好吧,能接打电话已经不错了,至于上网信号……
想了想,打电话给王姐:“嗯,对,就是那个汤主任,麻烦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有事找她。”
汤主任怀着一颗火热的替涂芳芳保密的心,上回就坚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