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
安邑。
在安邑城东的一处庄园之中,裴茂正在大堂之中和族内几名弟子闲坐,也顺便出了些题目来考核这些弟子的课业。
不多时,有族内弟子递上来了卷子,裴茂略微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此前文章,多有牵强,以至不美,当下之作,用典清晰,条例明确,可称为佳也……』
此名族内子弟顿时虽然想要尽力保持一个胜不骄败不馁的模样,但是总就是没能忍住,最终还是高兴的咧开了嘴,然后喜滋滋的退了下来。
裴茂在正待说一些什么,讲解一下的时候,忽然看到回廊之中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便改口说道:『今日之课,暂且告休。旬日之时,再来讲授。』
『谢家主……』
『在下告辞。』
几名弟子连忙向裴茂行礼,然后缓缓退下,到了大堂门口之处,又和刚刚赶来的裴徽见了礼,相互拜别。
『父亲大人……』裴徽斜眼瞄了一下远去的几个族内子弟,说道,『其中可有良才?』
裴茂捋了捋胡须,说道,『或有一二……长安,如何了?』
现在因为整个的趋势已经开始转变,裴茂觉得考举制度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即便是将来有所改变,提前做一些准备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就算是提点一下族内的学业成长进步,也是不错的,所以就开设了这样的一个小小的『补习班』,专门用来提点族内几个还算是有些天赋的旁支子弟。
听闻裴茂的问话,裴徽的眼珠子左右晃了晃。
裴茂会意,挥手让仆从先行退下。
裴徽才说道:『此番骠骑,怕是要下狠手了……』
听得此言,裴茂的脸色微微一黑。
这一次的裴氏之中,自然也是有人前往长安参考,却没有想到在参考过程之中自作聪明的参与了闹事,还烧掉了醉仙楼,使得自己身陷囹吾不说,还有可能连带到裴氏。
『奉先怎么说?』裴茂问道。当然,此奉先非彼奉先,问的是裴俊裴奉先。
裴徽忍不住哼了一声,显然对于裴俊似乎感觉不怎么样,然后说道:『其仅言少做少动尔……』
裴茂沉吟不语。裴俊是跟着斐潜比较久的,所以裴茂虽说是家主,但是也会问一下裴俊对于此事的判断。
这一次的长安骚乱,不仅是裴氏,还有许多其他家族,也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若是说各家都对于斐潜搞出来的考试制度感兴趣,也不尽然,毕竟考试制度对于这些已经在大汉生存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族来说,还是一个新生的事物。
面对这样新生的问题,自然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和意见,有的觉得好,有的觉得不好,还有的就像是裴茂一样,冷眼看着,既不表示好,也不表示不好,捏着筹码咔咔作响,但是不轻易的下注。
说起来,现在裴茂已经在骠骑将军这边投入了不少了,要全家身压上,也不至于。所以也不需要再额外争取什么,但是其他人不一样,比如裴羲的一支。
裴羲是裴茂之兄,已经亡故。
之前裴羲登上家主之位的时候,自然也有付出不少,和旁人争夺的时候也是头破血流,但是结果裴羲没那个气运,没当家主几年,便染病一命呜呼,自然是严重受挫,被裴茂坐等了一个结实,轻松利落的将家主收到了怀里。
虽然说裴茂之前也有帮助裴羲,但是明显是没有裴羲那一支付出去的那么多,而原先和裴羲竞争的那几房也是之前损伤过多,所以自然等到裴茂接任的时候,也反抗无力了。
嗯?
不是人员损伤,而是财物之类的损伤,毕竟士族之家当中,有长老,有投票,反倒是更像后世的皿煮意会制度,若是花其钱财来,那简直就是如同流水一般。
裴羲一支要忙着治理丧葬,加上汉代又是非常注重此等白事,作为子女,若是不给父母陪葬陪得倾家荡产,都不好意思跟旁人打招呼!
然后裴羲之子裴垣,陪葬陪得厅堂空空,又需要守孝三年,等到守孝完毕之后,当然是家底也陪葬光了,家主的好处也是一点都没有。
折让裴羲如何能心平气和?
因此这一次,裴羲这一支之下的两名子弟,前往长安参考,原想着借这个机会,能够摆脱一些不利的局面,却没有想到因为急功近利,又或是头脑发昏,反正是卷入了这一次的纷乱之中,被抓捕起来。
在事态刚开始转变的时候,很多大族其实都并没有立刻给与多少的反应,一个是这些大族大姓一般来说都是底蕴深厚,人员众多,家族之中少的百口,多的甚至千人,即便是骠骑这一次不抓捕,平日里面也少不了一些无良子弟偷鸡摸狗然后有牢狱之灾的,因此都没有立刻着急上火上蹿下跳的……
而且按照这些大姓大族的观念,像这样的事情,多半都是拖延许久,即便是有些变化,都是以月来计量的,所以很多人包括裴茂在内,都准备着如何打持久战,结果没想到的是,事态迅速的发生着变化,在他们很多人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似乎局面已经凝固了,再想要插个眼啊,带个话啊什么的,都已经塞不进去了。
『这个骠骑……』裴茂缓缓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父亲大人,怕是大房之处……』裴徽正待说一些什么,就听到院外仆在廊外禀报说裴垣前来求见。
裴茂看了裴徽一眼,裴徽会意,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