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我啊 ,他爱我,他爱我有罪吗?”苏潇尘怒目看着赵祯,盯着赵祯的双眼道,“你说,他爱我有罪吗?”
赵祯轻声笑了,“怎么没罪?他自己不是说了么?为子不孝,为弟不恭,为师不正。断绝子息违逆长辈是为不孝,对兄长心存淫邪之念是为不恭,不孝不恭之人又何来身正?他最大的罪,就是爱上你。”
苏潇尘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赵祯,赵祯却不看他,只自顾自地道,“世人都容不下他,朕却觉得他分外可怜。当年苏浅书不过十七,对自己的兄长暗生情意却不能说出来,日日煎熬,终有一天教伯母知道了,伯母立时为自己的儿子——”赵祯顿了一下,眼神划过苏潇尘的脸,优雅地重复了一遍,“凤毛麟角的长子嫡孙,定下了一门亲事。”
苏潇尘张口半晌却没说出话来,赵祯又道,“日日见全家的人都为自己未来的嫂嫂用尽心思,日日见自己的兄长满怀期待地等着娇妻,日日看见大伯母满眼鄙夷仇恨地看向自己,日复一日。苏浅书究竟似乎怀着怎样的心思写下那章《越人歌》来,你可想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人尚有与子皙同袍的机会,可他自己却只能日日上演着兄友弟恭的筹码。”
苏潇尘听到此处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喊,他仿佛被人纠着心脏一般在宣德殿的地下匍匐嘶吼着,他不断用力砸着自己的心脏,仿佛这样就能减少心尖上的刺人的绞痛一般。
“事情到这还没结束呢。苏浅书一日日消沉,看向兄长的眼神也愈发缠绵凄苦,直至他将最后一篇手稿交给祖父的时候,被祖父发现了端倪。苏廉居爱惜孙子才华前途,终是不忍,在手书的封面上写下了三个字,越安集,便是希望苏浅书能够迷途知返。可惜苏浅书与兄长从小情深,哪里断的了,便在兄长成亲前偷偷去了祠堂,只求远远离开兄长,莫要再受爱人即将洞房花烛的苦楚。”
“三更雨湿冷刺骨,五更钟便是催死的诅咒,他终究是着了风寒。那年朕派人去江南接阿樾,因着阿樾不放心,便谴人将这金丝雀带回了京城,也逃过了苏家流放之祸。只可惜他心绪难平,又乍闻兄长去世的消息,终究是去了。”赵祯一连说了半晌,气力不支,他靠着陈宝德喘息半晌方才挪眼去欣赏苏潇尘的泪水。
苏潇尘泣不成声,半晌嘶哑着嗓子问道,“他去的时候……”眼句话没说完泪水已滑落在衣襟上。
“那天下雨,朕正好不在府里,等回来的时候便发现苏浅书已经去了。那夜的雨,真冷,可是他却开着窗户。”赵祯沉吟了一下道,“朕想着可能是他在后院养病太久,忌讳太多,终究是想外面了,可惜那日是十五,却连月亮也没有。月不见,人未圆。”
苏潇尘眼神空洞,只听着赵祯说话,赵祯随手将放在枕边的《越安集》手书扔在了苏潇尘的眼前,冷声笑道,“你们都说是朕杀了苏浅书,可是谁知道,只有朕懂他,只有朕知道他的心意。哈哈,真是好笑。”
苏潇尘双手颤抖着翻开《越安集》,急切地的那篇,眼泪迷蒙了他的视线,他使劲擦干,看了不过一行字,又模糊了,再擦。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苏潇尘却还停留在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苏潇尘终果的孩童一般呜呜哭了起来,甚至还打着哭嗝,他口中反复反复地说,“你怎么不告诉哥呢?你怎么就不告诉哥呢?”
赵祯见苏潇尘如此,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再过一月,裴樾便是与苏潇尘一样的结局,登时心下不忍,他忍了忍缓缓道,“当年苏家的案子是父皇压着不动的,江南世族太过专权,当年那封原稿,朕送到了父皇的手上的。”
苏潇尘恍若不闻,他只抱着那本原稿坐在地上,仿佛着天地之间只剩下那封手书了。可惜,斯人已逝,黄泉碧落,又哪来那么多的神话?若是这世上有黄泉忘川,那也好啊,只可惜人死之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苏浅书终究是不会回来了。
赵祯放任苏潇尘哭了半晌后向着段虚洲皱眉道,“把他送到苏浅书的那个小院子里,找人看起来,别让死了。”
苏潇尘痴狂地抱着苏浅书的手书,在一群宫廷护卫的手下被押出了宫。他走至门口时,赵祯忽地又记起了什么,他道了句,“先站住。”陈宝德闻声立即高声道,“站住,陛下有话说。”
赵祯看着苏潇尘的背影,缓缓道,“你知道宋怀亦为何替你担下罪名吗?他说他心悦你。苏潇尘,你永远只会看见抓不住的,永远只会辜负这一颗颗真心。”
苏潇尘闻言全身瘫软在了门口,最后被侍卫强拖着离开了宣德殿。
苏潇尘刚走,赵峥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直直又吐了两口血,他颤抖着双手擦着嘴角的血迹,确是拦不住地往手帕外渗出。
“陛下!”陈宝德惊叫道,“太医!董太医快来!”
赵祯虚弱地摆摆手道,“无妨,不要大惊小怪的,暂时还死不了。朕终究是毒了些。”
“陛下!”赵袀正好进来就听见赵祯这样说,不免高声叫了一句,赵祯闻言抬头道,“皇兄。”
赵袀快步走上,一把扶起赵祯道,“陛下。”
赵祯扶着赵袀的手躺下,任着太医给自己扎针推穴,一阵忙活后赵祯方才向赵袀问道,“皇兄,江南道的案子怎么样了?”
“都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