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卵双子的容貌、个头和性格,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活泼可爱、聪明敏捷。现在却……
他们仅仅只有九岁呀!正值花骨朵的时节,就这样去了——
这是平氏家族的长孙们啊!平傃疼痛欲绝。
在老刑警的神神叨叨中,平傃知道了那年那月那日,平大队爸爸的冤死案件一平反一昭雪一高兴,妈妈就脑溢血去世了。军校落实政策,内招一批小兵的时候,平大队顺理成章地被送进了特种兵部队里。部队服役多年后,平大队小时候的伙伴们纷纷要求他回家探亲,和朋友们大聚会。
于是,他和典雅的女教师霍芫,在火车上相识了。
那天,回家探亲的平纬身着军装,英俊潇洒;霍芫一身白色泡泡纱连衣裙,刚刚参加完全国法律学术交流会返回,清秀可人。他们彼此都处于亢奋的青春期,对美好的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车厢里,拥挤不堪,他们不约而同地从不同的车厢来到了或者说被堵塞在了两车厢的交界处。
这里,依然是人来人往的,好似一个繁华的集贸市场。
平纬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故意不停地挤压着、围拢着一个白衣姑娘。姑娘就不停地往后萎缩、退却,眼看就要再次紧贴身体了,他一个键步上前,整个身躯挡在了两人之间,或者准确地说,是他粗壮的右臂,横在了那个流氓面前。
平纬要比那个流氓高出半个头来,又一身的正气,再横扫流氓一眼,甚至故意将他的右臂再挤压、挪动几下,就给白衣姑娘留出了相当大自由活动的空间余地。
流氓本不甘心,看看平纬,再瞧瞧霍芫,咽了几下口水,肯定是畏惧了高大、威武的军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畏畏缩缩地挤出了人群。
霍芫感激再三谢了平纬,甚至要求留下了他的家庭地址。
第三天傍晚,一个清秀的女子,敲响了平家的大门。
半个月后,平纬要回部队的时候,一对男女的恋情已经如火如荼。
半年后,霍芫走进了军营,他们结婚了。接着,两地分居生活开始。
一年后,一对可爱、机灵的双胞胎儿子降生。
又二年后,平纬转业回家,进了刑警大队,开始了一城两处的分居生活。
九岁的儿子们,可以说全部都是霍芫一个人拉扯大的。如今,她出差才走,儿子们就遭灭顶大劫,怎一个惨字了得的?
别说平大队,就连平傃,耳畔也总是响起两个稚气又娇嫩的男童声音。
听说家里出事了,出差在外的霍芫,第一时间赶回了家。可是家已经被刑警清扫过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似乎弥漫着一种腥乎乎、冰冷冷的味道。
平大队坐在沙发里,有些木呆呆的,鼻子上还包扎着白纱布。
霍芫尖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宝二宝呢?”
鼻子上面绑着白纱布的平纬面孔再次扭曲起来,他沉默着,拽着她下了楼,坐上车,一直进到医院后边的一间平房门口,一个漆黑、冰寒的世界彰显在霍芫眼前。
一直以为可能是儿子生病住院了的霍芫,当即明白了一切。
她不可能相信,昨天早晨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双胞胎,现在居然躺在了这里。
冰柜尚未拉出来,霍芫已然晕倒,顺着平纬的身躯,滑了下去,瘫软在了地板上。
虽说昏迷了过去,但她的潜意识里,一定还在挣扎、还在抗争,因为那两具已经冰凉冰凉的小尸体,还在等待着妈妈的关爱、妈妈的呼唤、妈妈的亲吻呢。
她很快又苏醒了过来,欲哭无泪。她掀开了白布单,轻轻地、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大儿子,眷恋地用冰凉冰凉抖动着的手,将大儿子大睁着的圆眼抚捂着、摸抹着,于是,一双平纬怎么抚弄也不能让它们闭上的惊恐的大眼睛合拢上了,居然就在妈妈的爱抚下闭上了。
坚强文雅的霍芫,又来到冰冷的小儿子面前,泪水开始流淌了下来,可怜的孩子呀,怎么就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呢?惟一可见的就是那张大嘴巴,还硬张着。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双妈妈的温暖之手爱捂着、归拢着,娇儿的硬嘴和下额渐渐有了热气吗?居然肯顺从了她的爱抚,直到一双硬硬的嘴唇能够唇唇相依,居然也就唇齿相依了。
然后,霍芫慢慢地、缓缓地再次突碌了下去,歪倒在了太平间冰寒冰寒的水泥地上,深度昏厥。
蹊跷的是,霍芫眼角的清水,依然如泉涌般地一个劲地一个劲地冒出来,平傃蹲在地上,擦了又擦,擦了以后再擦,竟然根本阻挡不住两条小溪般地流淌流淌——
她居然没一声呼叫,也没一点点声响,却叫人肝肠欲断。叫人感到她心灵深处潜入骨髓的那份疼痛、那份凄惨、那份绝望。
平傃想,奔涌不止的泪水能完全宣泄和释放出她的悲痛欲绝吗?
霍芫再次苏醒过来,已是三天后了,平纬发现她实际上已是精神失常了。
医院病床上,她总是傻傻的,瞪着一双曾经美丽的眼睛,看看这里,望望那里,嘴巴还夸张地大张着,流着口水。一天到晚,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更不知道上厕所。
平纬来了,她会追随着、追随着,他去哪里,她也到哪里。
平纬不得不走了,她就傻呆呆地坐在床上,不明所以地木呆着。
惟有一点点,就是不能让她看见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每当看见那么大的小男孩,她就会像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