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闻到那股甜香的第一时间就闭住了呼吸,但越千秋还是觉得脑际有些眩晕,顿时为之大凛。虽说他练过内息,至少可以屏住呼吸一刻钟功夫,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意识会越来越模糊,而且在这种充斥着迷香的环境下,他的战斗力至少要锐减一半。
一时间,他顿时陷入了犹豫。是立刻出声示警,看看能不能和赶来的严诩一同把人截住,还是赌一赌来人也许不是刺客,只不过别有用心?
斟酌再三,他性格里的冒险因子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因此,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动静,耳朵却竖了起来,仔仔细细听着动静。
不消一会儿,屋顶就再次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尽管闭着眼睛,可他却凭着声音清清楚楚地觉察到,仿佛有一条人影从高空倏然跳下,随即极其轻盈地落在了地上。听到那人似乎朝自己的床榻挪了两步,他竭力把浑身肌肉放轻松,以防对方生出怀疑。
不但如此,为免对方看出破绽,他还不得不颇为痛苦地让胸口微微起伏,做出似乎在呼吸的样子,如此一来,不免就要耗费更大的体力和精力。
可这些都不是没有成效的,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躺着的床榻。当那气息已经距离他足够近的时候,仿佛人就已经站在了床榻边上,他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那辛苦的姿态,一个翻身窜了起来,下意识地朝来者劈去了一掌。
然而,那个黑布包头黑巾蒙面,典型夜行者打扮的黑衣人却动作极快,整个人如同一股轻烟似的往后急退,随即袖子里又滚出了两个发烟筒。就在那两样东西堪堪落地之前,越千秋手一抖,床榻上那条薄被就立时罩了上去,死死将这两个发烟筒给捂在了地上。
而趁着对方一愣神,他已经是朝着来人飞扑了过去。几乎就是这一刹那,大门几乎是一下子被人撞开,紧跟着一个人影就倏然冲入,脸上却还蒙着一块手绢,可即便如此,越千秋仍是第一时间认出人来,不是严诩还有谁?
又惊又喜的他再不担心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怎么办,出手全都是势大力沉的狠招。可就当他堪堪一下子压住对方手腕,眼看就能把人扭在地上时,他就听到了一个非常生硬的女子声音:“九公子,我不是敌人,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越千秋微微一愣,但手上却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下意识地继续了刚刚的招式,扭着对方的肩膀把人摁在地上,等到严诩非常迅速地拿出一块绢帕帮他捂住口鼻,继而立时三刻去将窗户打开,旋即脱下衣服挥舞着通风,他方才低低问道:“你要确认什么?”
“九公子的背上,真的光洁到连一颗痣都没有?”
如果不是对方此时被自己摁在地上,无法回头,越千秋完全无法确认自己脸上那一瞬间惊愕的表情落在人家眼里会是什么后果。总算他争取到了一瞬间的功夫,此时便故作愕然地低喝道:“你居然偷听我和师父说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背上有没有痣,关你什么事?”
正在打开门窗通风的严诩浑身一震,但仍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直到他确认已经足够,这才快步回转过来,不耐烦地说道:“千秋,和这种居心叵测的刺客罗嗦什么,立时把人交给外头的禁军就行了。”
“我曾经是先皇后的侍女。”
听了这一句,原本就已经有所预料的越千秋不敢多想,立时没好气地冷哼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的旧主,更不认识你!”
“可我也许认得你……如果你背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金狼刺青,你就是先皇后的儿子!”
“荒谬!”越千秋故作愤怒,非常没好气地斥道,“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武,一场练武下来汗流浃背是家常便饭,大多数时候都是拎一桶井水从头浇到脚,师父也好,玄刀堂的师弟师侄们也好,人人都看过我打赤膊,谁也没说过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见那黑衣女子顿时沉默了下来,他突然直截了当松开了手,继而就站起身来:“我是吴朝使者,不是你们北燕人。我姓越,不姓姬。你要找什么有刺青的人,甄容肩膀上不就有一个吗?不去找他却来费心找我,你这先皇后的侍女是不是脑袋糊涂了?看在你不是刺客的份上,滚吧,我不想见到你!”
还没等那黑衣女子做出任何动作,严诩就一个箭步上了前来,一把扣住了人的肩膀,眉头大皱地质问道:“千秋,这种来历不明的可疑人,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她放了?”
“把人丢给禁军很容易,但也很容易有理说不清。再说,她是女人。”越千秋见严诩立时如同被蛇咬似的松开了手,他就笑道,“师父,反正她也没真正对我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一马算了。”
黑衣女子沉默地盯着越千秋和严诩,足足好一阵子才用沙哑的口音说:“如果你不是先皇后的骨肉,皇上怎么可能带着你那样招摇过市,你又为什么要叫他阿爹,为什么要救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越千秋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在朝会上强硬那是因为我是使节,我代表吴朝的脸面,可私底下他既然提出了要求,我还和他硬顶干嘛?反正我又没亲爹,随口叫一声又不会死人。至于救他就更谈不上了,明明是他早就胸有成竹,我不过随手杀几个赚点人头分,到时候还能换使团里早点回去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