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无论为了性命还是前途,他自然要选择跟麻秋统一口径。而且话说回来,张豺那个羯种只是贪图他家往年丰厚进献才稍施庇护,彼此本就没有多么亲厚关系。若能借此与麻秋紧密联合起来,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彼此串好口供,麻秋再不迟疑,他已经放弃了再援救陷入城内那些兵众,因为要不了多久淮南军在黎阳大胜的消息便要传到邺城来,到时候还不知会引发怎样的变数。
所以眼下,还是专注于更实际的利益,很快他便率众扑向邺城周边那些观望的河北乱军。一方面自然是寻找一些背黑锅的,另一方面掳掠一些人口也是给中山王一个交代,不至于此行徒劳无功。
而且,他对这些墙头草们也是不乏忿恨,泄愤之余,又能掳掠一些丁壮来补充此战的庞大损失。
此前虽然陷入城内三千多人,但战马俱都留在了城外,张陆既然这么识时务,麻秋也不吝啬将这些战马暂时借给张陆的部众。再次整合成数千人的庞大骑兵队伍,在放弃了进攻邺城后,直接扑向了流连在邺城周边那些乱军们。
眼见自己居然成为羯兵们的主要目标,那些乱军头目们一时间也是惊恐无比,纷纷向后溃逃,但双足怎敌四蹄,尤其邺城周边乃是四野平川的野战良地。
很快,这些乱军卒众们便为那些如狼似虎的羯卒射杀无数,继而被分割围困,大批大批弃械投降,全无一战之力,能够逃脱出来的不过寥寥。
麻秋这会儿正需要替罪羊,对于那些见机不妙而投降的豪强军头们自然不会手软,接连射杀几十人,头颅皆被斩下悬挂在马背上,然后便驱赶着近万投降乱卒,趁着南面确凿消息传来之前,浩浩荡荡往襄国而去。
襄国与邺城之间,距离本就不算太远。虽然沿途多有降卒逃遁,但当抵达襄国东北面石虎大军营地的时候,仍然剩下了数千卒众。
麻秋率众浩浩荡荡返回,本身倒看不出败军之众的惶恐,将卒众在城外营地稍作安置,他便带领张陆等几名早已经统一口径的乱军首领匆匆入营复命。
“末将死罪……”
一俟行入大营中,麻秋便忙不迭跪拜于地,膝行上前,口中则悲怆吼道。
大营正首石虎端坐其中,与数年前相比多了几分沧桑,但却少了几分张扬跋扈,眼前麻秋如此,脸色已是陡然一沉,怒声道:“我派你攻取邺城,进击南贼,为何匆匆返回?”
麻秋深拜于地,颤声将此前所编的说辞讲述一遍,而张陆等人这会儿也都不敢松懈,同样壮着胆子在旁侧帮腔。
“邺城竟为南贼所得?”
石虎听到这话,怒目圆睁近乎铜铃,这消息与他而言,比石堪已经击败南贼稳守邺地还要更加难以接受。尤其在听到乃是河北乱贼群起相助淮南军后,更加怒不可遏,愤然起身咆哮道:“将那些俘获贼众,全都枭首坑杀!若是早年主上肯听我良言,何至于养患至今积成大祸!”
麻秋听到这里,不免悚然一惊,他仍然小觑了大王对夺取邺城的决心,若非归罪那些乱军,他今次败退只怕难有善果。
但听到石虎要将那些俘虏全都杀掉,麻秋仍是难免心痛,要知道那些人可是他打算用来补充自己损失部曲的,因此忙不迭壮着胆子请求饶命:“大王请息怒,邺地之众,其实仍然不乏心向大王譬如张陆之类。只是石堪狗贼太过无能,坐治经年无稳地方,因此才为南贼所趁。日后大王定乱四方,仍需人众效命,若是……”
“你兵败辱威,我还未有问罪,还敢多言为旁人请命?来人,给我剥下他的甲胄监押军中,来日再作论罪!”
石虎闻言后更是大怒,直接抄起案上一份铜制符令,劈头砸向麻秋。
麻秋听到这里,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心知算是躲过今次之祸。若是真有人恶了大王,即刻便推出帐外斩首了,也不必再说什么来日论罪。毕竟眼下大王麾下乏人,他又是一个难得良才,敲打难免,性命无忧。
麻秋等人被受监后,石虎也不再提坑杀那些俘虏的事情,这几年的艰难处境,已经让他的暴戾任性稍有收敛。更何况淮南大敌眼下已经到了河北,那些俘虏留下来用作人命消耗也不错。
待到情绪稍有平复,石虎才又召人入帐议事。
麻秋那一点小心思,他不是看不出,甚至于早在麻秋返回之前,邺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已经有人汇报上来。可是眼下并非追究真相的时刻,否则只是让他更加难堪。麻秋懂得掳掠大量丁口返回,也算是稍稍保全了他的颜面。
只是一想到邺城居然落入南贼之手,他便如鲠在喉,心内也充满了危机感,对于襄国眼下仍在僵持的局面也失去了耐心,待到众将毕集此处,他便恨恨道:“传告城内郭殷等老贼,我给他们三天时间,若还不出城投降,我必灭其满门,与程贼共葬!”
同时他又给众将下了死命令,无论城中降或不降,近期已经要拿下襄国!其实眼下襄国已经大半失控,程遐等人所控不足万数弱军,已经弃守襄国大部分,只是困居在城西明堂辟雍,尤其将石勒埋葬在明堂附近大军进攻方位。
石虎虽然已经摆明篡势,但仍然不敢背负毁坏先主陵寝的恶名。尤其眼下他军中夔安等老将们对此看得更加重要,他们虽然是石虎的部将,但也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