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相当难以置信:“他怎么知道?我怎么从来没看过相关记载?”
“要记载的确没有。因为仓颉造字已经是黄帝时期了,所有的记载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当然没有相关记载了。”
柳如是一想,这也说得通。没有文字,当然没有记载的书籍。
“那他这么说岂不是没有根据?”
“根据当然有。姐姐你知道黄帝姓什么吗?”
“公孙。”
“另一个。”
“姬。”
“嗯,炎帝呢?”
“姜。”
“大禹呢?”
“夏,额……你是说,姒。你是说,这些姓氏都有一个女字旁?这个原因是不是太天真了?”
“先秦三代夏商周,皆是女字旁的姓氏,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女字旁的姓氏显然在那时候有非常高的地位。而纠其根源,除了更早以前曾经有过女性地位崇高的时代以外,我很难想到其他解释。”
柳如是感觉自己险些要被说服了,不过她马上发现了陈沅话中的破绽:“商朝明明姓子,哪里有女字旁了?”
陈沅一笑,这个问题她问过:“姐姐知道母辛吗?”
柳如是虽然饱读诗书,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想了一会儿才问:“可是武丁之妻妇好?”
“姐姐觉得她姓什么?”
“当然姓‘好’啊,啊?你是说这个‘好’字,其实就是商朝的国姓‘子’字?商朝的国姓其实是写作‘好’的?”
柳如是终于接受了这个解释。
“好吧,就算上古以前,有过这么一个时期,那又如何?也改变不了当今的情况啊!”
“这就要说到男性到底是如何从女性手中接过了部落首领的位置的。”
柳如是回忆着陈沅先前的说辞:“难道是因为你刚才说的,羲皇结绳为网,将之用到渔猎?”
“不错。此是其一,是相当主要的原因。男性渔猎所得,逐渐比女性采摘所得更多,而且鱼肉显然比水果更加饱腹。男性在部落中的地位自然更加重要。”
柳如是思筹:“有些道理,不过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吧?古往今来,哪一次权力斗争不打得血流成河?”
“雪儿说如果是如今人心不古的时代,为了权利,肯定要大肆争夺,说不得就要武力冲突。但那个时候,部落首领的责任远比权利要大,只有谁能够带着部落存活下去,谁才是部落首领。”
“嗯?”柳如是心念电转,“发生了什么?女性不是一直领导着部落活得好好的吗?”
“姐姐当知道女娲补天,难道不能从中想到什么吗?”
“女娲补天?”柳如是明悟了,“巨大的天灾降临,无论是洪水还是地震,甚至是与野兽搏斗,显然是孔武有力的男性更能保护部落,就连逃跑,也能多背一两个孩子。”
想着陈沅说这些的意思,柳如是接着猜测道:“你跟我说的出路,就是女性也能够有养家糊口的能力,便能够不对男性产生依赖,才能够在家中拥有更高的地位。但这对于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提高没有显著帮助。
“然而巧的是又一次天灾降临了,而且这一次的天灾根据花公子的预测,是整个天气逐渐变冷。这才是灾情的根本,而与此同时带来的旱涝灾情,反而只是顺带。天冷自然需要御寒,而御寒需要的自然是衣物。从蚕桑,到纺织,这些都是女子主要从事的职业。花公子发明更先进的织机,想来也是为此。”
柳如是越说越激动,只感觉这才是自己应该为之努力奋斗的事业。
至于什么嫁给某位才子,让他八抬大轿迎娶自己,与为了提高女性社会地位这种高尚的理想想比,完全就该扔掉,再踩上几脚,让自己完全将之忘却才好。
陈沅从来没有柳如是那么多追求。本位面里,她的生活因为花雪的投影而改变,并没有遭到什么折磨,也没有向柳如是幼年那般流离。所以在花雪跟她说这些时,虽然认同花雪自保的原因和方法,但并没有被花雪教她的鼓动其她女子加入的言辞所忽悠。
若非花雪跟她说这样才能自保,她可能宁肯跟花雪一起隐居深山,过两个人的幸福日子。只是花雪跟她分析过这样的日子不稳定性太高,一旦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美好的生活瞬间就会瓦解,而那时候再想谋求自保,就太晚了。
柳如是被陈沅激励,充满斗志的时候,在松江,也有许多人如他一样热血沸腾。
陈子龙自柳如是一行离开松江以后,除了在家中照顾母亲,每日早晨去伯父家给祖母请安以外,便是去信联络同门,召集他们于南楼一晤。
陈子龙在信中先序同门之情。再说自己高中以后,奉命回乡,此是公干,非是私务。奈何回家才知,家中高堂病重,不敢复离。本应登门拜访,但如此一来只能以后再说了。为表歉意,值四月初二晌午,于自家南楼设宴,款待诸贤。其时另有要事相商,万请务必莅临。
陈子龙正是高中而归,得意之时,同门好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摆谱。更何况陈子龙先说自己因为公务回乡,最后又说另有要事相商,就差直接摆明了说请诸人商议的是公事。那些同门哪个不是摆弄文字的行家里手,这点言下之意,自然各个秒懂。
于是这一日中午,南楼自然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待众人酒足饭饱,来蹭饭的闲杂人等尽皆散去,陈子龙才对众位同门朗声说道:“子龙请诸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