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话说的不多,但他请的这些同门都是和他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听得‘用在当代,功在千秋’八字评价,早已经热血沸腾。读书人,不就是追求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嘛!机会近在眼前,哪里还管什么酬功?纷纷表示干了!
陈子龙所召集的人中,最积极的当然是徐光启的孙子徐尔爵。陈子龙手里的手稿都是从徐尔爵处得来的。之前他把手稿交给陈子龙,就是自知学问不足,才找了徐光问最好的陈子龙。只是陈子龙因为举业等原因,一直未能全力投入编撰。
这次陈子龙召集众人之时,对其余人皆是只说有事,没有说明具体何事。只有给徐尔爵的信中,要他提前到来,在聚会之前就将此事跟他说了,并说了在苏州还有高士在一同编撰。
无论是谁编撰,作者都是徐光启,这名声与功劳,谁也抢不走,徐尔爵对此自然是无异议。
整个宴会其间,他都是带着一丝兴奋的恍惚中。相熟之人只是以为他与陈子龙交情好,如今听陈子龙说出此事,才知道他是为此事兴奋,纷纷表示祝贺。
此外,陈子龙召集的,基本上都是与他相熟的几社的成员。
跟陈子龙关系最铁的夏允彝和他同样是今科三甲的进士,还在京城等待任命,自然不可能到场。
在座中几社为首的除了陈子龙,便当属徐孚远他也和陈子龙、夏允彝二人一样,是几社的创始人。
几社的口号是“绝学有再兴之几,而得知几神之义”,说白了就是“为往圣继绝学”。编撰已故的徐光启的手稿,正是与几社的这个口号相合。在座的几社成员,自是无有不应。
就这样,在松江的《农书》编撰委员会,就在这次聚会之后成立了。
为首的自然是主编陈子龙。以他的才学威望,又有官方的任务,更是发起者,自然无有不从。
其次是监制徐尔爵。按照现在的说法,徐光启故去还不到四年,版权还在人家徐家后人手里呢。徐尔爵就算什么都不做,就以他提供了手稿这件事,就足以挂一个高位。何况其本人也深得徐光启教诲,至少在专业方面,并非不学无术。
再次是副主编徐孚远,并其他几位几社骨干。
余下众人,就在这几人的组织下,准备开工。
对于这些人,陈子龙自然不会说出在松江还有人也在同时编撰,崇祯还在苏州,陈子龙也不知道他撤没撤,花雪便也算机密,非必要,陈子龙不会乱说。这点机密意识还是有的。
众人商议完毕之时,日已西斜,于是各自散去,归家安排好家中俗务,相约明日起,便在南楼开始整个编撰大业。
至于编撰的内容,陈子龙对花雪才华放心,但编书还需要经验,也难保他是否有此能耐。为防万一,陈子龙领众人编撰的,自然也是《水利卷》。
而在苏州,花雪便如打卡上班一般,眼见天要黑,给吴伟业招呼一声,便离开府衙归家去了。留下吴伟业辛辛苦苦把花雪字体僵硬(因为是临摹)的手书再誊抄了一遍。他不以书法为名,只是因为没踏出意境那一步,还称不上家。比不上那些书法名家,但也至少是极端工整的,拿出去不会被笑话。
花雪自然是先去梨园接陈沅。拜别了王班主,两人回到桃花庵,陈沅便把自己忽悠柳如是的成果给花雪讲了一遍。花雪这才明白柳如是看自己的目光怎么会从一种隐晦的热情变成另一种直白的炙热。虽然不知道柳如是是否还有调戏之心,但她对于学问,或者说自立自强之法的渴望,花雪是确凿感受到了。
花雪对于陈沅能这么快把柳如是拉进阵营,惊奇之下,很是夸了陈沅几句好话。为了不让陈沅的学问被学得飞快的柳如是榨干,花雪也加大了《会计学》的教学进度。反正应付这个时代的账房估计也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花雪觉得再过两三天,陈沅所学,应该就足以实践了。
至于陈沅和柳如是打算等白氏康复就行动,还是要等董白归来,花雪就当是跟她们练手,也不打算提前出谋划策。他相信就算两个人办砸了,他自己也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她们两人这次考核就算失败了,《会计学》短期内还得接着学。
四月初四的晌午,有两伙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董白主仆跟着衙役并陈家众仆,轻装简行,一路上水陆交通皆是熟的,尽管没有快马加鞭,也还是两日便到了松江陈子龙府上。
衙役将花雪的信件交于陈子龙,陈子龙已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自然花雪怎么说,他怎么做。恰逢诸位同门俱在,董白拜陈母为义母的仪式还意外的像模像样,诸多名士共同鉴证。
如此一来,董白在陈子龙家安心照顾陈母不表。
花雪信中另外还说了两厢对比之事,如此一来,陈子龙自然不再隐瞒,将花雪的存在给诸位同门介绍了一下。当然关于灾情部分,实在事关重大,陈子龙并未提及。只说花雪才华是他亲眼所见,其在杂学方面的才华胜己百倍。
众人没见过花雪装,自然不知道花雪本事。陈子龙对于花雪的具体事迹又语焉不详。得知花雪要以一己之力与他们比试,自然把花雪当做狂妄之人。也亏当着陈子龙面,诸生才没有破口大骂。
这样一来,松江诸人,除陈子龙外,自然都没有把花雪放在心上,还等着自己这边把《水利卷》修好,送去苏州打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