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里一尘不染，可是，这里却被一片黑暗填满。
明明从外表看并不是个破败的房屋，可偏偏窗户紧闭，还特意蒙了布，仿佛是无比憎恨光线似的。
灰暗之中，有一个人在温声细语说着什么，细听便能发现那是焚文。
突然，门被粗暴踢开，闯入者带着渗人的寒气大步走来，除了脚步声，还有水滴落在地的淅淅沥沥。
随着门洒进来的光这才照亮海清双目紧合的面庞，跪坐的膝盖旁边躺着裂开的叶片。
“海清，来任务了。”来者脸上戴了花纹非常夸张诡异的面具，像是个世间不存在的鬼怪一般，“青尘殿下传令让你再次控制孙悟空，释放出更多的疯狂。”
“那不是「控制」，”海清似乎有些不悦，“我不过是在激发一些她本来就有，但她自己不愿承认和正视的东西罢了。”
“啊，对对。是我说错了。”面具男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的笑，“青尘殿下说六耳拒绝了她的条件，因为她相信孙悟空会恢复，很天真愚蠢，对不对？”
海清没有回答他，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颗乌黑的圆珠。
面具男在看到哪颗圆珠的时候，几乎无法克制语气里的兴奋：“所以青尘殿下希望你送她和孙悟空一起堕入绝望，恩，从次数上来说，这一回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能醒过来的魔化了吧？”
圆珠悬浮在海清掌间，隐隐有一丝幽冥的紫光在里面流转。
面具男就这么坐在了海清对面。
海清微微皱眉：“我不喜欢殿中有别人。”
“通融一下不可以吗？我保证不打搅你。”面具男耸了耸肩，“我只是实在不想错过孙悟空会真正亲手杀了他们的时刻，她那被绝望吞噬、终于屈从于杀戮冲动的脸，我一定要看到，呵呵呵......”
面具男自顾自笑着，海清只是静静地听不搭话，也没继续赶他。
这个男人，不，这只妖怪，真是个心理扭曲阴暗到极致的家伙。
海清默默在心中叹气。
但这不也是进一步证明了他的想法么？妖怪，生而都是群丑陋无比的生物。就算之前表现地再完美再善良，只需要眨眼的瞬息，也会无一例外坠入邪恶。真是脆弱得无可救药。
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
——
翌日雾气萌生，把周围熏得再次冷下来，阳光透不进地面，因此所有人都觉得头顶灰蒙蒙的。
六耳在寒露侵袭之中醒来，却看到悟空已经趴在房间窗户旁，看着外面的浓雾发呆。
“悟空，你醒这么早？”六耳伸了个懒腰。
悟空转过来笑着摇摇头：“不是醒得早，而是我昨晚没睡。”
“没睡？”六耳一下惊醒了，“你做什么啊，今天我们可是要去通天海上那边的清泠国，说不定有场恶战，一夜不眠的话身体和精神肯定会变差的。”
悟空似乎有些为难：“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敢睡，总觉得说不定哪次睡梦中神智就再也醒不过来。”
“悟空......”再多的埋怨也被悟空这句话消解，六耳觉得胸口很堵，还有些隐隐的痛，“不会的，你不要瞎想。再说了，还有我呢！”
“恩。”悟空点点头，露出爽朗的笑，“别担心，我没钻牛角尖。一晚上没睡而已，这一路上也没少熬过夜的，不当紧。”
轻轻揭开这个话题，两人起床、洗漱，一切如故。
师徒几人在寺中用过早餐，悟空和六耳清点过一些东西，便准备前往通天海岸边。
“只有你们两个人去的话，真的没问题吗？”玄奘看着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裹，根本无法克制担忧，“要不还是让悟净或者莫文也跟着去吧。”
“师父，你要这么说，干脆大家一起过去算了。”六耳开了句玩笑后，戏谑之情立刻一扫而光，“不可以的，既然灵感大王将那么多的人困在这片巨大的水域中央，难保不是易进难退。为了师父你的安全考虑，还是你们留在外面比较好。”
悟空也在一旁劝：“与此同时，为了防止有妖怪趁我们不在打你的注意，肯定要留足一定量人手的。这些东西昨晚不就和你解释过吗？”
玄奘明白自己的请求有些任性，讪讪别过头：“话是这么说，但怎么可能不担心？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进入通天海上后，你们俩很有可能用不出法术。”
“没关系的，单悟空一个灵光的脑袋就很管用了，更何况还加上了一个我呢？”六耳得意地拍拍胸口。
“噫，六耳姐跟师姐一样厚脸皮不害臊呢。”悟净翻了个白眼。
“悟，净？”两束和蔼的目光瞬间齐齐投向悟净。
悟净飞快打了个哆嗦，蹿到玄奘身后。玄奘拍了拍悟净，冲悟空和六耳笑笑：“行啦，别贫嘴了，快去快回。一定要把清泠国和其他地方被抓去的人救回来。”
身后来送他们的僧侣们纷纷鞠躬行礼，前些天接待他们的胖和尚请求道：“施主定要凯旋，救那些苦命人，千万小心！”
悟空和六耳对他们重重点头。
一行人来到通天海水岸，沙石被水浪抚摸得极为平整，若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头，想必这岸边的美景也会是令人流连忘返。
六耳几步踩进冰冷的水里，深吸一口气，大声冲水上喊：“阿蚌——”
这声响极富穿透力，竟连强势的水浪声都没能盖过它，随着第二声悠长的叫喊，不远处的水面附近浮起什么东西，缓缓朝这里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