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畔传来蓝川伊柔柔的笑声:“你还会下厨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他身子一僵,保持着将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上的姿势半天没反应。
“你怎么了?”
他目光沉重地望着她,想起几日前的某个午夜,她跌跌撞撞浑身是伤敲响自家大门,瘫倒在自己怀里。
他着魔一样地爱着她,恋着她,牵挂了她整整四年,每天都期盼她能回到他身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拾到那本书?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她的真身?
“逐歆?”
她试探地唤了他一声,握住了他的手。他这才回过神来,将盘子放到了餐桌上。
“吃吧。”他夹起一颗牛丸放到她面前的白瓷碗里,眸色晦暗……
四年前的夏天,青馥哄她参加“中华公主”选举,为“神州”公司造势。青馥说,凭她的颜容,夺下冠军轻而易举。
我淡然一笑,没有阻止。我深知她绝非池中物,终有一天会站在万人中央享受荣光。只差一个机会。青馥总是兴致勃勃地打扮她,用国色天香抑或倾国倾城都嫌怠慢了她。只是我没想到,青馥会想到利用她和毕航谈合作。
毕航,打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是第一豪门的主人。年纪轻轻便是毕氏主席,生的一副好相貌,又有奢华背景垫底,人看起来,有些轻佻,傲性惊人。我与他谈基建工程时,蓝川伊恰好在旁记录会议谈话内容。一席商谈,却见他有无数次在她雪颜上留下视线,那种惊艳和炫目,恁样不能掩饰,也毫不掩饰。我知他动心了。我不能如何,从来不能。我有妻,将来亦会有子,再想阻止,再想警告,想一想自己,也没有任何资格。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资格?他亦有妻,为何能如此潇洒将目光停留在别个女人身上?我一直不懂,到现在仍是不懂。
决赛那夜,他亲送蓝川伊去了赛场。电视台,那是媒体最多的地方,他却飒然现身,牵着蓝川伊的手,十指紧扣。我看着,远远地看着,又一次不解。不解有二,其二便是她。她为我煲汤,我知道,她为我斡旋,我也知道,她爱我,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装作懵懂。我不懂,为何她心中有我,却放纵自己在别人怀中。
青馥挽着我的手说,她最幸运的地方,就是她的美丽遇到了我们。
如青馥期望的那样,她依偎在他怀中,成了别人的女人。
我正颜肃容:“青馥,那是有妇之夫。”
青馥捋捋波浪长发,望着我,如花笑靥浮上脸颊。“报纸上说,毕航的妻子是乌鸡变凤凰,无论品貌,都不能和蓝川伊相较。她,赢定了。”
我盯着青馥嬉笑容颜,突然觉得我不一定了解我的妻子。
“逐歆你想啊,如果蓝川伊扶正,那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她本来就出自‘神州’,我们又这么捧她,她若得势,肯定涌泉相报。以后我们的‘神州’,一定蒸蒸日上。”
但原来想“神州”蒸蒸日上的人,不止青馥一个。蓝川伊,亦想“神州”好。只是我不知。在“天下”狙击“神州”时,我以为是她的恨在作恶,我对毕航说:“你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没玩死我。”
我是极恨他的,恨他出身高贵,什么都不须争取,便有人为他备好,亦恨他动我“神州”,像是理所应当那般,予取予求,更恨他带走她,仿似她原本就属于他,不打一声招呼,强行要走。
他带着她招摇过市,给她惹了狐狸精之恶名。不知有多少女人瞧见她,便将自己的丈夫远远拽走。我也知她和毕航发妻的争斗,城中传得颇为热火。家务事竟摆上法庭,这在豪门是十分忌讳的。可毕航似乎从不在乎。
我不希望她这样生活,没有名分地生活。或许,我私下是有几分妒忌在的吧。因了婚姻在身,我不敢触及心底深处的真实情感,见他人毫不顾忌拥心爱在怀,便妒忌了。
我去找她,要她回来,她竟说她不介意无名无分。我骂她,想将她骂醒,可她却一句听不进。若我早知她不在乎名分,若我能像毕航那样放开,不顾一切去爱,也许,如今的我们,不会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她对我说她纵然我过去如此待她,她也不舍伤我分毫。我终于明白,此时此刻,她仍是爱我的。
“若你真不介意无名无分,就回我身边来吧。”
我期盼她说一个好字。只要她说好,只要她愿意回来,我可以放弃一切。
可她不满足我的期盼。丢下一句来不及,便行在艳阳下。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突然觉得心老了一大半。
我以为此生再没有和她牵手的机会。我,已没有资格有所谓。于是埋首工作间,希望自己能早些忘记。关于她怨我的那些话,我也不去找青馥诘求真实,因为伤害已经造成,纵使有凶手承担,亦不能将伤害转嫁。只是某日毕航发妻偷偷寻上门来,口口声声要与我合作。
我终于在她们的帮助下建起了高耸的“神州”大厦,“神州”一跃成为城中最高楼。我满心欢喜去接她,孰知毕航抢先一步掳了她去。我动用所有的人脉寻她,却苦寻不获,最后明知她被囚海上城堡,亦不能靠近。毕氏,委实是国内第一豪门。纵使被我击落,仍有稳固根基。因了无数财富,因了复杂人脉,因了雄厚势力,竟无人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