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宫忙恭维道:“娘娘凤体康健,又年轻,必能再添一位皇嗣。”
林云熙瞥了她一眼,心知她误会,只含笑不说破。
晚上庆丰帝留宿,便拿此事当玩笑说与他听,“这下可好,我不过一句闲话,杜尚宫回头不会跑遍太医院请人开方子吧?您还说得有个伶俐的人服侍才好,可聪明人想的多,只怕我这脸丢得满宫都是了。”
庆丰帝“哈哈”大笑,捏捏她的鼻尖,耳鬓厮磨,亲昵道:“京中命妇为了讨一张生子秘方,哪个不是求神拜仙的?有人给你跑腿,你还不乐意。”
林云熙涨红了脸,一面躲他,一面笑道:“寿安还小呢,我哪有心思再养一个?”
庆丰帝心头微微一热,亲亲她的眉梢、鬓角,含混道:“总有乳母看顾,你得在给寿安添些弟妹才好……”
庆丰帝一连三日宿在昭阳殿,才又传召其他嫔妃,头一个便是胡青青。各宫嫔妃见了又酸又妒,昭仪也就罢了,论家世、宠爱、子嗣无人能及,胡青青又凭什么?家世卑微,罪臣之女,亦无绝色的容貌,可堪一称的不过是“恭谨和顺”而已,宫中哪个女子又做不到温柔顺从了?私下里不免骂她媚上、奴颜婢膝。
胡青青倒十分乖觉,对一应流言只作不知,也无丝毫抱怨、状告之语,庆丰帝对此放佛甚是嘉许,先是将为首几个不安分的贵人顺仪申斥了一顿,转头又提了胡青青的位份——以其品性纯洁之故,晋为从四品贵仪。
这样突如其来的晋封,在六宫妃嫔之中越发彰显其深受恩宠,也愈遭人嫉恨。只是胡青青于宫中现有的二十余嫔妃中,位份已不算低了,又有庆丰帝维护在前,故而一时无人敢轻易冒犯。
新人即要入宫,隐隐有不少风声传到林云熙耳中,殿中省、尚宫局收拾宫苑时自按着位份规制,便能从中窥探一二。庆丰帝颁发分封的旨意前还特意与她来商量,道:“太皇太后看重程氏,在朕面前念了好几回。朕不欲与她高位,先令其为夫人。只她初封比你胜上一筹,却是委屈你了。”
林云熙便笑道:“圣人若有难处,我倒是很愿意分忧。至于旁的,妾身并不十分在意名位。”
庆丰帝仍旧心有愧疚,私下里拨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又强硬表态:“待寿安满三岁,朕即刻封你为妃!”
林云熙才要开口推辞,庆丰帝已抢先道:“程氏侍奉太皇太后颇为孝顺,朕想着还是另择了封号与她,你来给朕参详参详。”
这是不容她推脱的意思了。
林云熙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不能再推,便顺着庆丰帝的话道:“既是以孝著名,诚、惠、悫等字皆可,请殿中省卜算出合适的就是。”
庆丰帝不置可否,最后却拟定了“文贞”二字。
文贞?
林云熙唇边划过几分幸灾乐祸,这个“贞”字是庆丰帝特意选来给太皇太后、给程家看的吧?秀女失贞于前,入侍于后,还得了这样讽刺的封号,等于是将程家的脸面都剥下来踩了。偏偏只能忍气吞声,程沅若是心气清高一些,只怕恨不得立时出家求去。
可惜程家眼下到了年纪的小娘子只有程沅一个,哪怕被庆丰帝厌弃,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扶持她,以求早日诞下皇子。程家已有青黄不接、被圣人冷落之象,一旦太皇太后仙逝,焉知庆丰帝还会不会念着祖孙情谊继续施恩于程氏?
太皇太后越是压着庆丰帝,庆丰帝心里那本就快要消磨殆尽的情分只怕越是浅薄,甚至还会迁怒于程家、程沅,即便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再度宠幸程沅,任其诞育皇嗣,难道就没办法动程家了么?只需寻个由头恩封程氏,赏个空头爵位而不授实职,不用两三代人,程氏无人出仕,只怕要沦为三流小族。
无论是进是退,程家的局势已是恶性循环,除非他日程沅所出之子能荣登大位,否则也难阻程家的未来向着更坏的地方没落。
林云熙越想越是痛快,太皇太后从前如何对她,她如今如样报还,跌了这样重的一记,只怕那位风光多年的老人家许久都没有的谋划成空的滋味了吧?
她掩下唇边一闪而逝的笑意与快慰,面上故意露出几分娇嗔酸意,道:“倒不敢说您不偏心了,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大虑克就曰贞,不隐无屈曰贞,都是寓意极好的字,只怕宫里也没几个姐妹有此殊荣了。”
庆丰帝一边伸手去揉她头发,一边笑道:“这就醋上了?你要不喜欢,朕不见她就是。”
林云熙微微一愣,顺势靠进他怀里,轻轻捶了他一记,“我才没那么小气。只一样,她若与我相处不来,我是万万懒得理会她的。到时候您可别怪我欺负人。”
庆丰帝一味顺着哄她,柔声道:“是是是,都听你的。”
四月二十三即有明旨发出,分封秀女,延尉卿程和之女程沅为从二品夫人;著作郎崔宴之女崔氏、太史令中郎杨闵言之女杨氏为芳仪;贺县功曹书佐秦孝仁之女秦氏为贵人,沂州别驾杜浑之女杜氏、临潭县令刘松恒之女刘氏、文安郡果毅都尉于汉真之女于氏皆为良人。
未几,七人入宫循例参拜后妃,重华宫中诸妃皆在,茶水换了两遍,文贞夫人程沅却久久不至。丽修容素来不爱在这些场面上多费功夫,神色不免难看,冷笑道:“果然是太皇太后家的娘子,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