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光正好,杏花满枝,陌上春衫少年fēng_liú倜傥,引得不少怀春少女窥看,一派旖旎风光。
王宝钏的食铺连着一个月的打理,于二月正式开张,主打私房宴席,店铺外间请了些帮工伙夫,卖的不过是寻常吃食,穿过大堂入得中堂则又是另一派景象。这里原本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年前举家搬迁后便卖给了邵家,此后辗转租给了王宝钏,改成私人居所。
太湖石错落摆放,四季花草兼有不同,每一季都可在庭中观花赏景,庭中一凉亭内可摆宴席,还有个小戏台子可让戏班子来唱歌舞戏。
这中庭一般不招待客人,除非是王宝钏的朋友或城中的达官贵人,毕竟于此间经营,逢迎结交不可免俗,王宝钏从前就是做业务的,所以对于这一套也十分的在行。
后院是她的居所,雇了几个粗使仆佣,平日只要稍加打点就可,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让丫鬟那些的侍候她也不习惯,一个人过也省事清净。
就这么安顿下了,春天也在忙忙碌碌中到了尾声,夏花渐渐繁盛,花香馥郁,于晚间的凉风中越发芬芳宜人。
王宝钏于庭中喝酒赏花,总是没几口就醉了,然后跌跌撞撞地一个人撑着回房去睡,可睡也睡不够两个时辰,醒来依然是一室的空寂。
杭州自古以来商贸往来频繁,王宝钏的店开了不久,就时常有州官县官前来此处设宴,久而久之,她的厨艺和艳名越发远播,这杭州一城乃至江南一道的官员都以曾尝过她的手艺为荣。
为了不惹麻烦,此时的王宝钏已经改换了姓名,重新拾起了自己的旧名王玉金,这店铺外间便叫王氏食铺,中庭则名思白,其意不言而喻。
这一日,江南赫赫有名的邵家来下帖子要定浴佛节这天的宴席,并要求做素斋,王宝钏这里做的是私房菜,所以没什么不能做的,又是江南邵家所请,自然答应了。随着生意越发做大,她也请了个管家来管理账目和日常杂事,自己则甩手做起了老板,只有接了私房菜才会动手,否则都交给几个学徒打理。
看着这些学徒,偶尔会想起司舟,然后记忆就会如一连串的珠子,总是要牵出最后那一颗才罢休。
最后那一颗,便是她的心头至爱,只是那个名字,她再也没有提过,总是刻意回避,虽然总是为他辗转难以入眠,却不敢提,不能提,怕是情绪一个失控便绝了堤。
往日也不是没有给邵家做过宴席,毕竟这里是邵家的产业,他们旁系的亲眷也常来,总以为按照平日的规格做便是了,谁知道这番邵家却特意差了人来道,今次有贵客前来赴宴,所以特意要将一切重新装点一番。
王宝钏本是不愿,但邵家差来的下人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她便绕不过地应了,这一番改换门面,直让王宝钏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租的这个小庭院了。
虽不釜却处处被装扮得典雅细致,叫她自己也不由得赞叹,直道今后这宴席过了也不用改回来。
那先前苦苦哀求他的下人此刻便洋洋得意道,“毕竟可是邵府的手笔,自然不一样了,待会儿我们主人便要来先探看一番,我可更得仔细着点了。”
王宝钏笑着点点头,江南省邵家的主人听说是个大官,她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站在庭院中看着姹紫嫣红的一片,如此热闹倒让她这个习惯了清净的人有些不适应。
果然不多久前头大厅里就传来了一阵人声,那下人早手脚利索地前去迎了,王宝钏也踱到了月门前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对上了那双眼,整个人便呆了一呆。
来人看到她,也是同样一番愣怔,虽内心惊疑不定,面上却因着这些年来的历练老练了许多,平静无波的样子,微微颔首致意,假作不曾认识的模样,信步踏进了中庭里。
王宝钏随着他的步伐转身望向他,却见他也在暗自瞧着自己,不由一阵惊慌,连手都有些发颤了。
邵轩在庭中故意信步转了一圈,满意地看过后大方地打赏了下人,最后一双腿还是往王宝钏面前站定了,声音还是如当年一般清朗,笑容也和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这位看来便是此间的主人了,三日后还要叨扰,望这位娘子见谅。”
王宝钏知他故意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一般,于是也虚应道,“这位郎君过礼了,此乃应尽的本分,不必客气。”
二人就着这一院的假山假水,说着一番闲话,却谁都没有提起过去,好像真的是初识一般,一个是经营着一间食铺的老板娘,另一个是邵府当家的主人,二人不过是一诚作关系,谁与谁都没有什么牵扯。
许久之后,邵轩忽道,“想同三娘子确定一下食单,不知是否唐突?”
王宝钏微微颔首道,“无妨,自该是让邵公子放心才是,这便去取了来,请您稍待片刻。”
邵轩应道,“如此甚好,你们几个快些回府把还有些事情仔细安排了,此间等我看完后便自会回去的。”
几个仆人不敢违命,告了礼去了。
王宝钏步子略顿了顿,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取了食单回来,就见邵轩立着身影,于徐徐暖风中望着她,双唇微启道,“你——可是王宝钏?”
知道终是逃不过,便是否认又如何,身份文牒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她叫王宝钏,王允之三女,一切不过是命罢了,于是点头道,“好久不见,邵公子。”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