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刘氏的宅邸在邺城东城,与南城的主薄府相距颇远。吴晨和陈琳两人出了主薄府,一路向东。沿街就见兵卒和战马不时从街上穿行而过,陈琳不用想也知一定是审配收到吴晨回邺的消息,因此派兵盘查邺城,自然不敢再走邺城的主要街巷,出了巷口便转入一条偏僻小巷。两人一时向东,一时向西,有时为了拐入另一条巷子,不得不转入向北的巷子。就这般连续绕过十余拨兵卒,来到一处南北向的街巷处。直到此时,陈琳才长舒一口气,指着街巷对面的一处院门,道:“到了,那处便是刘元泽家的后院。使君在此处稍候,待我先进去通传一声。”
吴晨向陈琳手指的院门望去,就见街对面一道朱漆的大门开在街巷的正中。那大门分左右两扇门页,门脚距地面三尺来高,以白se的石料砌成数级台阶与街面相连。两名军侯装束的兵卒立在台阶之上,单手按剑,来回巡视。台阶两侧各有一尊石雕的獬豸,獬豸两旁又立着五六名兵士。院门所在的院墙两丈来高,长度几乎占了整条街,单看庭院占地之广,便可以想见宅主人的奢华。
吴晨望了一眼已略显曙se的天际,道:“时间紧迫,还是一起进去吧。”陈琳心想也对,点了点头,正要走出巷口,突然听得吱呀一声,那两扇朱漆大门打了开来,一人缓步从门中走出。陈琳一震,低声道:“怎么是他?”吴晨目光掠过陈琳的肩膀,望向从院中走出的那人,就见那人身材修长,黑须过胸,正是崔琰。吴晨心中一震,心中也道:“怎么是他?”
就见崔琰转过身,向门中送客的人道:“刘君侯就送到此处吧,崔琰告辞了。”说着向院内深施一礼,缓步走下台阶。眼看那院门就要闭上,陈琳顾不得失礼,喝道:“是刘君侯么,我是邺城主薄陈琳陈孔璋,有要事求见刘君侯。”一面说一面快步奔向院门,吴晨快步跟在陈琳身后。
听到呼声,守在门前的兵士呛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就要跳到街上拦住陈琳,却被崔琰低声喝住。吴、陈两人没有阻拦地到了台阶前,陈琳向院门前的刘澹深施一礼,有些气喘地道:“邺城主薄……陈琳,参见……参见刘君侯。”
原来刘澹虽是袁绍的岳父,但除了被封临淄侯外,在袁军中并没有一官半职,因此无论是崔琰还是陈琳都是以“君侯”相称。吴晨跟在陈琳身后,跟着施了一礼,就听一个苍老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起来,起来,太多礼啦,叫我如何敢当?快起来。”
听到话声,陈琳挺直腰板,吴晨跟着抬头向门内望去。此时曙se已透满东面的天空,光线映照下,就见门内站着一个七十余岁的老者。那老者肩宽体胖,颇为富态,一张圆脸白皙光滑,没有半丝皱褶,若不是那一头银发,看起来倒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一般。
吴晨在上下打量那老者,那老者也在上下打量吴晨。陈琳侧过身,引见道:“刘君侯,我来引见,这一位便是并州牧吴晨吴使君。”接着向吴晨道:“这一位便是当今大将军的外祖,爵封临淄侯的刘澹刘元泽刘君侯。”吴晨一抱拳,道:“久仰……”刘澹整个脸似乎都亮了起来,道:“这位便是吴使君么?外间向传吴使君少年英杰,今i一见,果不其然,果不其然。不知吴使君婚配与否,小女红红年方十六,若使君有意……”吴晨哭笑不得,估不到刚一见面刘澹竟会问这样的事,正在不知如何应对之际,就听刘澹身旁的一人清咳一声,陈琳急忙道:“这一位便是刘兹刘伯耽,刘君侯的长子,爵封清源乡侯。”吴晨仍是一拱手,道:“久仰。”
刘兹年纪在五十上下,与其父有七分相像,只是眼睛却小了一些,双眼微眯,神光内敛,令人完全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见吴晨拱手,刘兹双手微拢,道:“客气,并州牧客气了。”陈琳向立在一旁的崔琰望了一眼,轻咳一声,道:“这一位姓崔名琰……”崔琰微微一笑,道:“陈主薄不用引见了,我和吴使君见过的。”陈琳转身望向吴晨,吴晨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陈琳望了眼崔琰,望了眼吴晨,又望了望刘澹父子,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时天se已大白,时间紧迫,吴晨也来不及和陈琳解释和崔琰结识的过程,向前迈了一步,来到刘澹身旁,道:“刘君侯,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见君侯是有要事相求的。”
刘澹道:“吴使君有何要事,但说无妨。”吴晨虽然听他并不应承一定帮忙,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道:“审别驾将yin祭酒和镇东将军打入大牢的事,不知君侯听说了没有?”崔琰在一旁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已经和刘君侯详细说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崔琰在一旁帮腔,刘澹自然不能说没听过此事,点头道:“季珪的确曾向老夫提及此事。”吴晨见刘澹仍是不动声se,便知此人虽是外表和善,其实城府极深,不吓吓他,今i的事多半得不到他的助力,淡淡地道:“但还有一件事,我想刘君侯并不知晓,那便是曹cao已领军到达黄河南岸。依我领军数年的经验推算,曹cao今早就会渡过黄河到达河北。从黄河沿岸到达邺城不过一i一夜的距离,若是骑兵奔袭,半i可达。”
说到这里,刘澹脸se终于一变,道:“这些消息……这些消息,吴使君是从何而来?”吴晨道:“我军在黄河沿岸一直布有游骑,这些消息都